何氏与张白饶等人来到魏风为黄巾降军新建的营地。入营之前,张白饶以暗语下令,今夜子时,各曲杀死长林卫军士,诈作营啸,突袭田齐中军大营。各曲军侯齐声应诺,迫不及待的返回各自营中,打算尽快重掌军权。
张白饶带何氏回到自己亲军曲中,立刻叫来军中副将和张纯,询问曲中备战情况。
副军侯直言并无问题,张纯略有迟疑,但也没有出言反对副渠帅的判断。
张白饶询问曲中长林军士情况和校尉魏风的动向。副渠帅不屑的说道:“魏风并不在营中,那一什长林军士都聚在一帐,守在本曲营地营门之外。”
张白饶大喜,命令亲卫军侯开始逐帐叫醒本曲军士,全副武装,等在帐内,子时一到,先解决守在营门外的长林军士,再集合全军,攻打田齐中军大营。
何氏见张纯皱眉不语,便询问他道:“你可是感觉有些不妥?”
张纯虽然是家中独子,但自幼随张白骑于太行山秘营中训练,每天学习兵法,锤炼武技,非一般纨绔子弟可比。
他沉吟片刻,对何氏和张白饶说道:“魏风此人虽不在我们营中,但其对我等并非没有防范之心。他为我等重置营地,把我军分成四部,分散在田齐中军大营四周。四部营地又与田齐各部营地交叉设置,令我们各部之间无法通讯联络。此其一。四部之中,又令各曲单独建寨,由长林军士把守寨门,此其二。长林军士借我等筹办父亲葬礼之机,已代掌各曲军权数日,我们现在对营内各曲情况并不了解。此其三。”
何氏和张白饶心中一惊,也隐隐感觉有些不妥。张白饶叹息一声,对何氏说道:“我等回营之时,已下令各军侯今夜子时行动,如今各部联络中断,军令再难更改。”
何氏虽是女子,但却比张白饶更有决断。他听了儿子所说营中情况,心中已经断定,诈降袭营之事万难成功了。各部联络不便,各曲有营寨相隔,又有长林军士守在各曲寨前。各曲同时发难,但消灭守门长林军士的时间必有差异。大军运转不便,时间必有拖延,难以起到突袭效果。田齐各部与黄巾降军交叉设营,阻断了黄巾各部之间的联系,又令黄巾各部不敢全力攻打田齐中军大营,到时必然是一场混战局面。
夜间混战,对军士训练程度和军心士气要求甚高,人数占优的黄巾军并无胜算。
何氏急忙询问张纯:“我们现在的位置是靠近田齐中军营寨还是靠近外围边缘。”
张纯回答道:“在大营最边缘。”
何氏怒道:“将主帅营地设于大营外围,看来魏风确实对我等早有防范。魏风的营地在什么位置?他离我们多远?”
张纯心中一惊,再次回答道:“他将长林卫主营设在我们与田齐中军大营的中间,在我们攻打田齐中军大营的必经之路上。”
何氏叹息一声说道:“他早就断定我们是诈降了。只不知是田贼授意,还是他擅自行事。”
张白饶心中冰冷,急忙询问何氏:“不论是田贼授意,还是魏风自作主张。我等突袭田齐中军大营已无成功之可能了。怎么办?”
何氏冷冷说道:“我等与田贼仇深似海,早晚要决一死战。如今各营与田贼各部混在一起,那就拼死混战一场好了。”
张纯建议道:“名不正,言不顺。为提振军心,不妨诈称田齐要将降军引至东莱,卖与外邦为奴。军士本就不愿离乡,闻听此言,必然甘心追随我等与田贼厮杀。”
何氏与张白饶立刻同意。何氏见时近子夜,便令亲卫军侯出帐,准备行动。军侯躬身应命,走出大帐。帐内只剩下他们叔侄、母子三人。
何氏立刻将张纯拉到近前,轻声吩咐他道:“子夜时分,乱战一起,你立刻前往死士营,带他们杀出重围,逃离大营,西入太行山,再沿山中小路,潜行回幽州,投奔丘力居。”
张纯双膝跪地,向母亲恳求道:“母亲和叔父甘冒生死,为父亲报仇,为人子者,岂能独自逃生。张纯愿留军中,与田贼决一死战。求母亲成全。”
何氏挥手给了张纯一记耳光,斥责他道:“何为孝?继承族人血脉,令先祖祭祀不绝,方为大孝。你是要做公子期生,还是做公子重耳?是做一夜白头,忍辱偷生的吴子胥,还是做他那几名甘心陪父亲一死的吴家兄长?你是我张家独子,只怕没得选。”
张白饶也从旁劝道:“报仇之事自有为叔和你母亲来做,你好好活着,如果我和你母亲不幸遇难,你也不必急着报仇。先给张家留个血脉,再言报仇之事。我可不想死后连个牌位都没有,切记。”
何氏上前将张纯拉起,轻声说道:“你只要活着,就是田贼心中一根刺。记住,千万不要轻易赴死,让田齐安枕。”
张纯含泪应诺,跪地向何氏和张白饶磕了三个响头,奋然起身,冲出帐外。
张角令张白骑等弟子主持建立太行秘营,除了训练普通军士之外,还令每个秘密建了一曲死士,号为黄巾力士。张白骑一直令儿子张纯与死士营一同训练,并将这一营黄巾力士交与张纯统带。
黄巾力士都是自幼由张白骑和何氏抚养长大的孤儿,对张家忠心不二,而且擅长夜间刺杀暗袭之事。张纯有把握带领黄巾力士趁乱杀出田齐大营,逃入太行山。
等张纯出了大帐,何氏向张白饶躬身行礼,与他道别:“吾一介妇人,不通武艺,无法为你助力。此一战,吾已怀决死之心,这就于亡夫灵前自尽,以免你心中担忧。”
张白饶知道此战必败,决无生还之机,何氏是想以死激励自己。他双膝跪地,向何氏磕了三个响头,对她说道:“嫂嫂先行,请与兄长在黄泉路上稍待,白饶这就赶来。”
何氏跪地磕头,向张白饶还礼,站起身,轻声说道:“去吧。”
张白饶起身出帐。何氏慢慢走向张白骑灵前,从怀中掏出一柄镶金匕首,对着张白骑灵位轻声说道:“你抢我上太行山,强娶我为妻。但文惠无悔,亦无怨。此生能与君结为夫妇,文惠之幸。”
何氏说完,缓缓将匕首插入自己心房,慢慢躺倒在张白骑灵柩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