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齐各部行动迅速,一日百余里,两天一夜就来到了广阳附近。先锋巴音率长生军逐一消灭城外哨骑,封锁广阳城门,并于城门叫骂,希望引守城黄巾军出城来攻。
但沿途黄巾早有消息报至广阳,驻守广阳的黄巾渠帅裴元绍和李大目对田齐北上来攻早有准备。他们并没有派兵出城攻打巴音,反而紧闭城门,高挂免战牌,严令手下各军不得出城与巴音交战。
巴音仅率千余骑军,堵着城门叫骂,让黄巾军中诸校尉心中暗怒。他们纷纷向裴元绍、李大目请战,希望趁田齐大军未至,先灭了他们这一部先锋骑军再说。
裴元绍劝阻众校尉们说道:“张纯来信,详述左髭丈八、张白骑等部战败经过。田齐部下虽不满万,但兵精将勇,难与相争。他们三战而解涿州之围,阵斩左髭丈八、张白骑,又识破何氏诈降之计,全歼张白骑、张白饶所部数万精锐。与此等强敌于城外野战,殊为不智。他们都是骑军,兵力又少,难以攻城。我等只需坚守半月,待张宝将军率军来援,内外夹击,必能破田贼于城下。”
众校尉虽然不再出声请战,但面色有些不忿,留于帅帐,久久不肯离去。
李大目心中怒火,斥责众校尉们说道:“你们与左髭丈八帐下猛将阿拉和善相比如何?阿拉和善与田齐部下校尉巴音交战,以三千骑对一千骑,结果全军溃败,自己重伤被俘,巴音所部,伤亡不满一百。如今于城门叫阵的先锋校尉正是巴音。你们要带多少骑军出阵才能将其击溃?巴音已至城门,田齐其他校尉所率各军离此又能有多远?到时你们战败不敌,我们是救还是不救?不救,你们战败身死不打紧,却令全军士气沮丧,再无战心。若救,就会于城外与田齐决战。弃坚城而与强敌浪战,是为不智。再敢有请战出城者,斩。”
见李大目发火,下了死命令,众校尉这才躬身应诺,怏怏而退。
等众人离开帅帐,裴元绍劝解李大目说道:“众人战意昂扬,勇于出击,这是好事,你何必发怒?”
李大目怒道:“我是恨他们无能,只有匹夫之勇,却无破敌之策。任巴音小儿于城外骂战,我等数万大军竟然闭门不出,如何不令人气愤。”
裴元绍也有些气恼的说道:“这田贼也真是有钱,竟然给小兵都披钢甲,配钢刀。我们砍他一刀,人家屁事儿没有。人家砍我们一刀,却是一刀两断。这仗怎么打?”
李大目对此也无办法,不由怒气一泄,沮丧的说道:“对付钢甲也非没有办法。若以铁棍、狼牙棒砸之,足可取其性命。可恨他们人人有马,骑射功夫了得,不容我等近身。”
裴元绍也叹息说道:“张纯信中提及,田齐麾下还有一支白马义从相助。白马义从士卒和战马皆披重甲,以长枪冲阵,无人可挡。他们纵横塞外,鲜卑、夫余等族骑兵也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即便他们让我们近身以战,我们怕也难敌白马义从一击。”
李大目忍气吞声,起身出帐。裴元绍疑惑的询问他道:“你去哪里?”
李大目脚步不停,大声回复裴元绍:“睡觉。只要田齐不派兵攻城,不要叫醒我。”
裴元绍摇头苦笑,无奈起身,前往城门,独自去听巴音叫骂。虽然骑兵不擅攻城,但裴元绍不敢大意,决定亲自于城门坐阵,以便及时应对战局变化。
裴元绍登上城门雀楼,环视四周黄巾守军,只见守城军士脸色沮丧,精神不振,不由暗呼一声不好。
张角借传教之名,暗中谋反,自然不敢公开训练士卒。他们虽然在太行山密林深处建了十几处密营,但培养的军士十分有限,不过数万。为扩充军伍,营造声势,各黄巾渠帅不得不裹挟大量流民青壮从军。
冀州大旱,天子听信张角通过中常侍封谞、徐奉所进谗言,拒绝开郡仓赈济。百万灾民无以谋生,纷纷逃离家园,成为流民。这为张角起事提供了大量廉价兵员。但流民并不想造反,只想重建家园,生活重归安稳。所以大部分黄巾士兵缺少战心,士气不高。
巴音于城外骂阵,裴元绍和李大目高挂免战牌,令普通黄巾军士误以为裴元绍、李大目对朝庭平叛大军心怀畏惧。主将都不敢与汉军相抗,军卒士气不由更加低落。
裴元绍见士气低落,不由心中焦急。他知道不能再任由巴音叫骂下去了,否则不必田齐率军来攻,自己麾下守军就要一哄而散,逃兵四起了。
裴元绍俯视城外叫阵的巴音和夫渠,暗自估算距离,吩咐手下亲卫道:“敌将有如乌鸦一般于门前乱人清静,甚是可恼。取我宝弓来。看我一箭将其惊走。”
裴元绍天生神力,眼力也极佳。张角见他天赋异禀,寻访名师,教其射技。裴元绍随名师练箭十年,对自己一手箭术充满自信。
亲卫将宝弓取来,交与裴元绍。此弓是张角请南越名师专门为裴元绍所制的竹木复合弓。弓长三尺,弓身为百年桑木所制,弓弦为蛟筋所制,非十石之力,无法挽动此弓。
此弓射程两百丈,裴元绍居高临下,又可将射程增大数十丈,将将可以威胁到远远躲在弓箭射程之外轮流上前骂阵的夫渠和巴音。
裴元绍悄然登上雀楼楼顶,以屋檐为掩护,悄然张弓,瞄向正在骂阵的夫渠。他担心距离过远,箭矢受风力影响而射偏,便没有瞄准夫渠要害,而是瞄向了他座下的战马。
夫渠立于城门外两百余丈处骂阵。此处即使十石强弓也难企及,所以夫渠全无防备之心,只来回重复着几句简单的,诸如什么裴元绍没娘,李大目少爹之类的辱骂之言,试图激怒守军出城来攻。
裴元绍见夫渠全无防备,轻声冷笑。他屏住呼吸,持弓的前臂感受风力方向来回摇动,左眼微闭,右眼沿箭羽与箭尖的连接线,慢慢找寻夫渠身影。
裴元绍瞄准了十数息时间,直到含于口中的那口清气将尽,这才把箭一松,嗖的一声,射向夫渠战马。他不得不耐心寻找最佳的射击角度,因为他只有一箭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