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本就没有与燕山王军争夺太平城的打算。
他的大本营远在北地,即便是夺下太平城,也来不及布置,反而会因此陷入被动。
于是,借着刑杀台之事,他果断退了出去。
听到隋唐全军撤离的消息,雷洪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
姜泰即将抵达,接下来燕山王军将全面接手太平城,若是隋唐还在,必然会非常尴尬。
只是,想起自己与他的又一次不欢而散,让这位燕王府出身的老人,不免有些神色感伤。
永平三十二年七月十九日,不,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没有永平了,随着姜宣身死,永平的年号也跟着烟消云散。
隋唐没有选择直接回北地郡,而是先在韩邪所在的渭城停留了下来。
只是才歇息了一日,隋唐便有了新的动作。
“传我将令,全军缟素,我要将兵入长宁,灭秦家,为景叔叔报仇。”
隋唐那清朗的声音刚刚开始在渭城上空回荡,紧接着一封署名安北将军隋唐的檄文便向着四方而去。
“长宁郡林城秦家长子秦开,于永平三十二年七月十五日夜,附逆田氏叛乱,率东城军入太平城......”
这是一封讨伐秦家的檄文。
檄文发出,斥候北往。
隋唐准备向长宁郡动兵的亲笔书信,也快速的向着龙城和驻兵沙城的连横而去。
太平城里,血色还未褪尽,隋唐便率先掀起了波涛。
与此同时,姜泰抵达的消息传到渭城,随即便又传来南城振威将军吴才、北城振武将军陈化成、沣城杨武将军吕芳,共同起兵讨伐燕逆的消息。
那一夜,城外对峙的四名将领之中,除了何谦之死于乱军,其他三人都有效的保存了实力。
如今,姜泰已至,称帝之心外露,几人再也忍不住开始起兵对抗。
只可惜,他们人心不齐,又错过了最佳时机,等到二十三日,隋唐正式起兵,往长宁郡而去时,已经全部被雷洪镇压。
二十三日夜,太平城内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正准备领兵攻打兰西的姜伯驹大营。
他奉命率兵讨伐北地郡,然而,才刚刚抵达宁远关外,便接到城中传来的消息。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军帐之中姜伯驹惊的差点跳起来。
建武将军冯玉和护军将军厉天行也一脸惊骇的看向来人。
那报信者无奈,又原原本本的将太平城中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只是随着他话音落下,军帐之中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沉默。
“怎么会这样?不过短短十来天的功夫啊!”长久的沉默之中,还是冯玉先开了口。
“田氏叛乱,苗头已现,周宽周将军中途回军时,我便有所察觉,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姜伯驹重重的叹了口气。
明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明明是一场镇压叛乱的谋算,怎的到了最后,竟是一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引狼入室啊!”冯玉也跟着叹了口气。
“咱们现在怎么办?”厉天行开口问道。
“如此重要的消息,你怎么现在才送到?”姜伯驹没有立即回应,反而是先质问那报信人。
“自十六日到十九日上午,燕山王军封锁全城,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鸟也别想飞出太平城,若非十九日安北将军与燕山王军因刑杀台之事爆发冲突,我们根本就出不来。”
眼见姜伯驹神色冰冷,那报信人赶忙叫屈。
却没想到姜伯驹又追问了一句:“你们?”
“是的,不光是我,其他两位侯爷,还有永安王、镇蛮将军那边的探子恐怕都已出城。”那报信人迅速回应道。
姜伯驹闻言心头猛然一跳,随即振衣而起,面露伤感愤慨之色。
“朝中遭逢如此大变,陛下崩、太子薨,伯驹即为臣子,岂能坐视不理,两位将军,我欲回军讨伐燕逆,不知两位可愿随行。”
“冯玉愿以侯爷马首是瞻。”
“厉天行愿随侯爷前往。”
两人异口同声,躬身施礼。
姜伯驹心中大喜,只是此刻却不敢表露,他仍装作一副伤感模样,走上前去,将冯玉和厉天行扶起。
“国事艰难,两位将军忠肝义胆,伯驹保证,一旦靖难事成,绝不会亏待二位。”
姜伯驹握着冯玉和厉天行的双手,声情并茂。
此时,姜宣、姜承父子俱死,宗正姜云及京都皇族也都被一扫而空,面对那空缺的皇位,姜伯驹心中不由得浮想联翩。
冯玉、厉天行二人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只是短短一个时辰不到,便拔营而起,直奔太平郡而去。
次日清晨,宁远关上,俞沐哥望着那空空如也的关下,陷入了久久沉思。
“立刻通知大将军,就说朝廷讨逆军已经拔营而去,不知去向,请大将军严加防范。”俞沐哥沉声下令。
此时,隋唐的书信还在路上,无论是俞沐哥,还是连横都还不知道太平城里发生的事情。
七月二十五日,隋唐所部来到了宁南关下。
这里是通往长宁郡的通道,只要过了这里,向西可通长宁郡城,向东便是南河郡。
只可惜,这里的守将是姜仲熊,宁南侯姜仲熊,姜伯驹的亲弟弟。
果然,隋唐才刚刚通名,便换来了一顿辱骂。
“隋唐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条为我姜氏看家护院的狗,那一日你在刑杀台上,杀我侄儿明远时,可曾想过今日,告诉你,想要过我宁南关,没门。”
望着关墙下,那一支披麻戴孝的队伍,匆匆赶来的姜仲熊扯着嗓子便叫骂了起来。
即便隋唐已经贵为安北将军,可作为姜国宗室,姜仲熊依然看不起他。
可惜,他低估了隋唐要为景清复仇的决心。
就在他放声喝骂的同时,关墙下弓弦振动,两支长箭应声而出,向着他急速射来。
姜仲熊根本就没料到,隋唐竟然敢公然袭杀他,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两支长箭,便一前一后贯穿了他的胸膛。
快,太快了,姜仲熊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便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宁南关上,一片死寂。
“姜仲熊已死,打开关门,否则杀!”
隋唐那平静的面容背后,计都折罗与薛映对视一眼,同时收起了手中长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