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爱女受创,即将送往上宗疗养,牧轻舟沉默良久。
“小侄食言了,没能做到承诺,险些让青瑶死于外人剑下。”云缺内疚道。
当初牧轻舟交付给云缺千叶剑的时候,说过只有一个要求,别让牧青瑶受欺负。
在化境里,云缺没想到修雪能下如此毒手,当初自己离开寻找出路的时候,就应该带上牧青瑶,也就没有后来的危机了。
“修行之路,哪里有一帆风顺,多劫多难才是常态。”
牧轻舟感慨了一句,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道:
“没有你,青瑶恐怕得死于化境,葬剑之地我有耳闻,绝非善地,既然有上宗强者照料,青瑶该当无虞,那丫头命不好,从小没了母亲,当年若非你爹出手相助,她岂能活到现在。”
云缺听到自己父亲,立刻神色微变。
“我爹出手救过牧青瑶?”云缺十分诧异,这事儿他从未听闻。
牧轻舟神色复杂的望着云缺,沉声一叹。
“不知青瑶在上宗要修养多久,你们的婚事,年底怕是完不成了,不过没关系,你们这辈子终归是夫妻,而且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
说着,牧轻舟挽起右手的袖子。
在他的手腕上,有一个深深的瘀痕,看形状是被捏出来的,凹陷处的血肉几乎干瘪。
其实算不得多重的伤势,更不致命,但看起来令人触目惊心。
“伯父被何方高手所伤?”云缺看到瘀痕后,不由得惊讶道。
牧轻舟从没显露过修为,但云缺知道这位牧家之主有着筑基境的实力,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能在筑基高手身上留下此等瘀痕,对手至少也是筑基高手。
不料牧轻舟摇了摇头,苦涩的道出伤人者的身份。
“这道瘀痕,是我妻子在弥留之际所留。”
云缺再次错愕。
牧青瑶的母亲所留?
据云缺所知,牧青瑶之母死于难产。
一个难产而死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巨力!
“伯母有修为?”云缺道。
“没有,拙荆不过一介凡人。”牧轻舟道。
云缺更加奇怪了。
牧轻舟手腕上的伤痕,绝非凡人能弄得出来。
“青瑶之所以与我如此生疏,是因为她母亲,她一直认为,由于我当时疏忽,才害得她娘难产而亡,所以从小到大,她对我始终存着一股怨恨。”
望着窗外,这位牧家之主,讲述起当年不为人知的一段隐秘。
原来牧青瑶之母真正的死因,并非难产。
当年牧轻舟喜得千金,母女平安,本该是一桩大喜事,可不料生下牧青瑶之后,牧轻舟的妻子突然变得疯癫,宛若入魔,当天夜里便毫无征兆的一命呜呼。
临死之际,青瑶之母死死抓着牧轻舟的手腕,满眼怨念,任凭牧轻舟以筑基修为抵抗,还是在其手腕上留下多年无法恢复的瘀痕。
“不世之花……”
牧轻舟呢喃一句奇怪的话语,道:“她死前,只给我留下这四个字,至今,我仍猜不出究竟是何意,我曾寻访不少高人,没有任何线索。”
“不世之花?”云缺皱眉道:“莫非是指花灵根!”
“不,青瑶的灵根十分正常,毫无异样,这一点经过很多人验证,连剑首曾经也查看过。”牧轻舟摇头道。
既然不是灵根有问题,云缺实在想不出究竟不世之花指的是什么。
也许,只是青瑶之母在临死前的呓语。
“伯母为何生完孩子会有怨念?”云缺不解的问道。
“以我猜测,或许是被某种力量侵染有关,而那股力量,应该来自青瑶,因为之前夫人她一切正常,身体康健,心情也向来不错,自从生下孩子后突然骤变。”
牧轻舟苦涩的道:
“我怕青瑶得知真相后内疚,所以一直骗她,说她母亲是因为我大意疏忽才难产而亡。”
身为人父,牧轻舟背负了如此沉重的负担。
宁肯让女儿恨自己,也不想将真相说出来,让女儿内疚一辈子。
云缺对这位岳父泰山肃然起敬。
男人,就该如此担当。
“青瑶后来又出现了什么问题。”云缺问道。
牧轻舟说自己父亲出手,才让牧青瑶活到现在,可见当时牧青瑶肯定出现过危机。
联想起儿时牧青瑶在侯府里奄奄一息的模样,云缺这才知道原来当时牧轻舟来侯府不是访客,而是求父亲出手帮忙。
“五岁那年,青瑶身上出现了奇怪的力量,整个人变得怨念极重,与她母亲亡故时十分类似。”
提及当年旧事,牧轻舟神色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惊悚。
“她不与任何人说话,不吃任何东西,强行喂下去还会吐出来,气息一天比一天微弱,我这辈子也忘不了青瑶当时那种绝对不属于五岁孩童的目光。”
牧轻舟仿佛极其不愿回忆当年那一幕,沉默良久才道:
“那是一种充满怨恨的目光,仿佛看到了杀父仇人,我从未见过那般沉重的怨念,哪怕即将被砍头的死囚,也不会现出那等目光。”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带着青瑶前往雁门镇,厚着脸皮求云长吉出手相助。”
“你爹不亏为阵道大家,看得出青瑶的问题出在神魂,于是布置了一座两仪封魂阵,将青瑶神魂中的奇怪力量封印,那孩子才得以好转。”
提及故友,牧轻舟脸上泛起笑意,道:
“为了救我女儿,你爹耗费可不小,他当时指着青瑶说,如果这丫头不给他多生几个孙子,这笔账就得我这当爹的慢慢清还。”
说罢,又是一声幽幽轻叹。
“可惜故人已逝,无人把酒,人生一大憾事啊。”
云缺听得吃惊匪浅。
他知道自己老爹厉害,没想到如此厉害,居然连神魂都可封印!
辞别了牧轻舟,云缺独自走在街头。
街上行人如织,热闹喧嚣。
可云缺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不世之花……不属于此世的花朵?不应该现世的奇花?”
云缺思索着此行牧府的听闻,对青瑶母亲过世之际吼出的那句不世之花,十分费解,且毫无头绪。
是将死的呓语,还是另有所指?
或许除了牧轻舟的妻子之外,无人知道不世之花的真相。
回到炼器铺,武大川的气息已经稳定,只是尚未苏醒。
他伤势太重,得修养很久。
炼器铺只有司若南一个人,没人照料,于是云缺将武大川带回了临时侯府,让丫鬟负责照看。
回家后,云缺又没看到老河的身影。
问过下人,得到了一个不寻常的消息。
老河在半月前离开,到现在还没回来。
莫非出事了?
云缺的眼角,没来由的跳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