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念口中说着没事,可实际上她下床连站都站不稳,这还只是容凌看到的,那他看不到的……还指不定如何难受呢。
想到这一点,容凌心里不禁自责起来。
倘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必遭这份罪。
身体上的且先不论,单就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肯如此舍身救他,可想而知她内心受到了多少煎熬和折磨。
恐自己再待下去反而让她感到不自在,容凌叮嘱一句“小心”,然后便走了出去。
燕书和燕棋仍旧在门外候着,见容凌出来立刻便迎了上去。
容凌凉声吩咐道:“去买些药来。”
“是。”燕书垂眸应下:“不知殿下要些什么药?”
这可问住了容凌。
同房后第二日给女子减缓痛楚的药,这让他如何说得出口!
皱眉看了燕书一眼、第二眼、第三眼……见对方迟迟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容凌甚至都怀疑自己家这傻护卫要来做什么的时候,燕书可算是开了窍。
他试探着问道:“可是给司空姑娘用的药吗?”
闻言,容凌的眼睛顿时一亮,然后点头予以肯定。
“殿下……”燕书蹙了蹙眉,有些欲言又止,可是瞧着容凌难看的脸色,到底没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只垂头丧气的走开去药铺抓药了。
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容凌哪里还有那个闲工夫去理会燕书莫名其妙的反应,只吩咐人往房里送了些热水,想着让司空念好好泡个澡,兴许身体会好受些。
他自己也去隔壁房间拾掇了一下,期间不忘听燕棋汇报一下昨晚的事情。
容凌本就不算一个脾气很好的人,这下更是气的不得了。qqxδnew
他是存了心思想将司空勖碎尸万段的,唯一的顾忌,便是司空念。
司空勖为人虽然不堪,也死不足惜,可无论如何,他都是司空念的父亲,若他就此对对方出手,不知她心中是何感受。
为此,容凌绝顶还是去试探一下她的意思。
还有就是,他们之间既已有了夫妻之实,他总要给她一个交代,不能就这样晾着对方。
可让容凌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不过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再去见司空念时,她对他的态度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虽然还是那般恭敬,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好像……有些太过恭敬客气了。
可是明明,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在做这世间最亲密的事情。
但她人就在他面前,仍旧是那副娇娇柔柔的样子,容凌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暗自打消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眼神真挚的对司空念说:“昨夜的事……”
谁知话才开了个头就被司空念激动的打断了。
她语气坚定的说:“昨夜的事不过是个意外,是我心甘情愿那样做的,为的也只是救王爷的性命,并无其他任何非分之想。”
说着,她忽然弯了弯唇,那抹笑容很淡,近乎苦涩:“王爷身份高贵,想来即便没有我,也不缺舍命救您的人。”
“你……”容凌一时语塞。
原本想好的想要负责的话就这样梗在了喉间,无法再说出口。
司空念的这番话明显是在和他划清界限,他若要再说,未免给人一种以强权压人,逼她就范的感觉,虽然他很想那样做。
气氛忽然间变的有些尴尬,容凌立刻转移话题道:“这次的事情是有人刻意谋划的,幕后之人是……”
“司空勖?”司空念甚至连“爹”都不叫了。
“嗯。”容凌点头。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容凌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反过来问她:“依你说呢?”
有些诧异的看向容凌,司空念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顾及她的想法,可随即她转念一想,觉得事实也未必如此,或许他只是觉得害他的人是她爹,但与此同时,她却也救了他,所以才没有直接对司空勖下手。
这样想着,司空念便压下了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十分冷静的说:“谋害王爷,其罪当诛,便是杀其九族也不违过。”
容凌当场愣住。
四目相对,司空念猜到多半是因为自己这番话让他认为自己是个不念骨肉亲情的蛇蝎妇人,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顿了下,她又说:“只是九族之人无辜,还望王爷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她垂下眸子,声音毫无一丝生气:“还有我姐姐和妹妹,她们半生凄苦,过的已十分不易,万望王爷能够宽恕她们,其余的人……就任凭王爷处置了。”
什么亲情,不如不要。
他们既然不拿她当女儿,她又何必委屈自己把他们当爹娘呢。
容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没说那种会为了她饶恕司空勖夫妇俩的话,在他看来,这样的畜生就是将其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说完了正经事,二人之间一时无话,再待下去难免尴尬,容凌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他刚起身,司空念便随着他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朝他施了一礼,说:“一路上承蒙王爷照拂,司空念感激不尽,未免日后再给王爷添麻烦,咱们不如就此别过吧。”
司空念此言一出,容凌直接懵了。
在他的认知里,他们昨晚才有了夫妻之实,按说她是要跟他回京都去成亲的。
退一步讲,说他不想负责都比说她不想让他负责更容易让人相信,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儿家,又未婚与人行房,日后可要如何嫁人?
再则,昨夜一过,保不齐她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他怎么可能放她们母子二人在外漂泊!
容凌眉头紧皱,开口的声音透出几分冷硬:“随我回京。”
司空念眸光微动,却执拗的没有应声。
容凌眉心一沉,面露不悦,他一把执起她的手腕,气得没有办法,只得摆出了自己王爷的架子,近乎命令的说:“随本王回京!”
闻言,司空念缓缓的抬头看向他,眼睛红红的,像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看得容凌心下一软。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随王爷回去做什么呢?为您暖床,供您取乐吗?”
她这话说的无比刺心,不止是刺她自己的,还有容凌的。
他怔怔的松开钳制住她的手,不敢想象自己一番心意居然被她如此曲解!
难道在她心里,自己就是那等龌蹉混账的人吗?
司空念说完那句话后就没再看他,一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样子。
容凌被气得不轻,却又不忍心朝她发脾气,最后便怒气冲冲的走了,临出门前却还不忘了叮嘱她:“我让燕书买了药给你,记得用。”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司空念看着桌子上燕书刚刚送来的避子药,眼底的苦涩甚至将要溢出来。
他一边说着要带她回京,一边却又让人给她准备避子汤,不是打算把她当成玩物又是什么!
他发脾气,大抵只是恼羞成怒了。
倘若她真的跟他回了京都,那来日是不是就要与此药终身相伴了?
苦笑了一下,司空念将桌上的药拆了,一股脑的倒进了窗边的花盆里去。
她并没有为容凌生孩子的打算,但平白吃这种凉药对身子伤害很大,她也不会吃,她想赌一把,哪那么巧一夜就怀上了呢。
即便真的是,那也到时候再说吧。
将药通通丢掉之后,司空念用完了店小二送来的饭菜,然后才起身走了出去,她准备就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
却不料,才打开房门就见燕棋木头似的杵在外头。
她一愣:“你……”
他怎么还站在这儿?!
燕棋笑眯眯的望着她,语气温和的开口道:“姑娘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司空念摇头:“我只是出去而已。”
“姑娘要去哪儿?”
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司空念还是十分有礼貌的有问必答:“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着,她朝燕棋微微颔首,真挚道:“这些时日,多谢燕棋公子照顾。”
燕棋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儿。
他怎么感觉司空姑娘这话说的跟道别似的呢?
见司空念说完这话便要离开,燕棋赶忙上前一步将人拦住:“诶!”
他不确定的问:“姑娘可是要走?”
“是啊。”不然她方才同他说那一大套干嘛,难道都白说了?
得到司空念肯定的回答,燕棋立刻张开双手拦住了对方的去路,语气坚定的说:“您不能走!”
“为什么?!”
“殿下临走时有交代,让属下务必看护好您。”
眸光倏然一凝,司空念抿了抿唇,然后才说:“方才我已经与王爷道别过了,他知道我的想法,你让我走就是了。”
燕棋却摇头:“就是因为殿下知道您的想法,所以才让属下守在这儿的。”
司空念:“……”这么具有针对性吗?
皱眉推了一下门,司空念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他是打算软禁我吗?”
燕棋连连摆手:“怎么会呢,殿下他是担心您的安危,柳州并非什么太平地界,若是您在外头出了什么岔子,属下万死难辞其咎啊。”
见燕棋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司空念心地慈软,自然不忍心为难他。
而且她也想着这是她和容凌之间的事情,没道理将其他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于是便没有强行离开,而是退回了房中。
她原本是想等容凌回来好好同他聊聊的,却不想,这一等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昨夜实在是累极了,根本就没有休息好,如今一安静下来,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稍微一松,疲惫便铺天盖地的袭来。
容凌忙完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美人倚在窗边小憩的景象。
他心下一软,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悄然在她身边坐下,然后静静的打量着她。
一时间,回忆涌上心头。
其实第一眼见到司空念,容凌想到的的确是陆成欢,因为她们俩长的的确是有些相像,但也仅此而已,除了这张脸,她们俩再找不出任何相似的地方。
容凌自己也说不上对司空念到底是什么想法,一开始应当只是稀疏平常的相遇,可后来莫名的,就有些心疼她。
是的,他很怜惜她。
昨夜的亲密来的让人措手不及,坦白讲,在此之前,容凌的确没有打算同司空念怎么样,但已经发生了,他便不会后悔。
而且他发现,他对和她行房这件事非但不排斥,反而还有几分留恋。
甚至……还想一再回味。
他的手轻轻拂过她散在颊边的发,灼灼目光始终凝在她的脸上。
清秀的眉眼、白皙如透的皮肤……嫣红的唇瓣微微嘟着,看了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目光下移,入目是玉瓷般的一片洁白,直接没入了领口,容凌凝视着她胸前的起伏,眼前浮现的,不知为何竟是她之前衣不蔽体的香艳场面。
忽然间,他一激灵,从遐想中惊回了神来,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容凌有些懊恼,不懂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卑劣的想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绕过她的肩膀,使她的头部稍稍偏斜,然后靠在他的肩膀上,享受着舒适的梦乡。
随后,他缓缓合上双眼,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司空念是在一阵摇摇晃晃中醒来的,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便是一截华贵的衣料,肩膀上隐隐传来一丝重量,她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在被人抱在怀里。
刚想挣扎,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我。”
是容凌的声音。
司空念的身子顿时僵住,随即立刻直起身一把将他推开了。
她紧靠着车壁,一副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
感觉到马车正在行进中,司空念皱眉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容凌悠然闲适的倒了杯茶递给她,不紧不慢的丢出了两个字:“回京。”
“我没有说过要与你回去!”
“这可由不得你。”
“你……”司空念瞪着他,一时也顾不得二人身份有别,只气鼓鼓的说道:“你是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家没有,何必做这等巧取豪夺的事情,没得失了身份!”
容凌被她这样一番抢白,面子不免有些挂不住,于是只胡乱说了句:“昨夜过后,保不齐你肚子里已经有了本王的骨肉,我自然不会让你们没名没份的流落在外!”
司空念听了他这话却只是冷笑:“骨肉?王爷在与我说笑吗?避子药都送来了,哪里来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