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两人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宁未明。
而此时站在门外的宁未明也在笑着和一位眼神木讷的中年妇女聊天。不过杨白龙只能听到宁未明开朗的说话声,从没有听见中年妇女的说话声,不知是说不了话,还是说话声音太小。
可能是看见宁未明在和那中年妇女在“聊天”,林子聪转头看向杨白龙,笑着对他说:
“仇哥哥,你先去找宁哥吧,我去跟我妈说一声就出来找你们,你们可别自己跑了呀!”
杨白龙笑着说:“我们不会丢下你的,聪姐,你先去吧。我也去找宁哥了。”
“那就等会儿见啦!”
林子聪松开了杨白龙的胳膊,一边跑着一边回头一直对欧阳仇摆手。
欧阳仇也只能无奈的一边摆着手,一边关心道:
“聪姐,注意前面的路呀。慢点跑!别磕到了!”
“放心!放心!你以为你聪姐是什么人呀,倒是仇哥哥你,我怕你走路都摔倒,你可得注意安全呀!”
大概是听到杨白龙的话了吧,林子聪也没再回头摆手,看着前面跑回了家。
杨白龙见状略感寂寞。不过这样也能避免林子聪受伤,便也没注意自己的异样,回头看向宁未明的方向。
而此时宁未明和那位中年妇女都在看着杨白龙。
可能是因为突然被关注,有点害羞吧,杨白龙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前面的两人。
随后便见宁未明一边指着杨白龙,一边对着那位中年妇女在说些什么。大概是在介绍杨白龙吧。
而宁未明话都说完了,也不见杨白龙动,便招呼着杨白龙:
“小仇,杵在那干嘛呢!过来吧!”
杨白龙听到这也只能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了。
等杨白龙到两人的身边时,宁未明为杨白龙介绍道:
“小仇,这就是我母亲,之前提到过的。我也跟我娘介绍过你这个弟弟了。还不赶紧叫娘?”
宁未明说完,拍了拍杨白龙的后背。
杨白龙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面前的那位中年妇女低头后,恭敬的喊道:
“娘。”
这位母亲,不知道是对这个称呼有反应,还是说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木讷的眼睛里流出了晶莹的泪光。
而这也让杨白龙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位母亲,也仅仅是位失去了丈夫和儿子的弱女子罢了。
宁未明这时候没再笑了,只是用温柔的声音对杨白龙轻声说道:
“弟弟,是你把咱娘弄哭的,你可得负好责任。”
说完,宁未明将一张纸交到了杨柏龙的手里,又补充道:
“弟弟,你还没吃饭的吧?正好我们也还没吃,等我去给你们做饭。弟弟,你把咱娘的眼泪擦干,把咱娘领到屋里吧。等会儿做好饭,我给端到屋里。”
杨白龙此时大概也猜到了宁未明的想法,便也改了称呼回道:
“好,你先去吧。哥哥,我这就擦眼泪。”
杨白龙就这样笨手笨脚的擦着母亲的眼泪。大概是发觉宁未明已经走远了吧,母亲的眼神也不再木讷,变得正常了起来。
但是因为杨白龙根本没给别人擦过眼泪,所以此时杨白龙只是专注的擦着眼泪,并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眼神变化。
不一会儿,正在擦着眼泪的杨白龙,感觉手好像被人抓住了。杨白龙这才把眼神从母亲脸颊上的眼泪移到自己手上。
而此时杨白龙才发现,抓住自己手的是母亲。
而母亲用温馨的笑容,笑着对他说:
“不用勉强擦眼泪了,孩子。未明已经走远了。我也知道你俩这是在演戏,想减轻我的负担吧。真的没必要委屈自己对别人的母亲叫娘的,孩子。
未明给了你多少钱?我虽然平时一直受未明的照顾,但是积蓄的话,我还是多少有一点的。”
随后那位母亲慢吞吞的翻着自己的口袋的样子让杨白龙心里一阵刺痛,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位母亲又说道:
“等未明回来的时候,你只要给他说你自己的想法就好,那孩子会理解的。那孩子太懂事了,如果那孩子能打我骂我的话,我可能心里会好受一点。
但是那孩子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我作为娘的看着心疼啊。”
随后那位母亲在还未干的泪痕上,又流下了大把的眼泪。
“我不想再让他替我操多余的心,所以这些钱虽然不多,但还是请你收下吧。”
那位母亲从口袋里翻出了三枚杨白龙从没见过的硬币,摊在旁边的木桌上,随后朝着这位比自己小两大轮的孩子,卑微的低下了头。
而母亲低着头的样子,也让杨白龙车彻底忍不住了眼泪,大哭了起来
“哇啊啊啊……”
“哇啊……”
……
而听到杨白龙这突然的哭泣声,那位母亲抬起了头,慌乱的不知所措:
“怎么了?孩子?未明不会没给你钱,还欺负你了吧?
还是我刚刚说的话哪里让你不开心了?”
那位母亲着急着从杨白龙的手上夺走了纸,正准备给杨白龙擦眼泪的时候,杨白龙抓住了母亲那饱经风霜的手,一边哭一边说着:
“哇……没有……宁哥……没欺负我,而且对我很好,好到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他了……”
杨白龙醒了醒鼻涕,又说道:
“而且……您不知道……我从出生那天起就没见过我娘……”
一想到这,杨白龙哭的更大声了。
“哇……”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把你想那么坏的。”
那位母亲用另一只手一边摸着杨白龙的头,一边内疚的说着。
不知道是听到这句话,还是被母亲摸头的安心感,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杨白龙此时已经完全哭成一个泪人了。
然后倾诉者自己一直压抑着的感情:
“我从小没见过我母亲……
我爹对我还不好……老是欺负我……
我也知道作为男孩子,我要坚强,我也懂我爹想让我坚强,但是我也只是个五岁孩子啊……哇……
我也只是个五岁孩子啊……”
大概是听到这,那位母亲可能也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吧,而此时杨白龙也没握母亲手的力气了。
母亲一把把杨白龙搂在自己怀里,然后一边摸着杨边龙的头,一边也哭着说道:
“如果不介意我这个邋遢的人当你母亲的话,我可以当你的母亲,嗯……”
母亲摇了摇头,继续补充道:“请让我当你的母亲吧。我明白,我可能不够资格当你的母亲。
但是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坚强,完全当一个孩子,尽情的对我撒娇。可以成全我这个心愿吗?”
杨白龙抽咽道:
“哇……我真的可以把您当我的母亲,尽情撒娇吗?”
“嗯。”
母亲一边哭着,一边温馨的笑着对杨白龙应道。
杨白龙抬起头,看见了母亲的带着泪花的笑容,再也没忍住哭泣,仿佛要把自己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倾诉出来似的,回抱着母亲,哭的更大声了……
杨白龙自小也没感受过母亲的温暖,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算撒娇,只是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而那位母亲也只是一边温柔的摸着杨白龙的头,一边轻声不停重复的说着:
“乖宝宝,不哭~乖宝宝,不哭~……”
然而听到这温柔的细语,杨白龙刚有所缓解的哭声,又大了起来。
“哇……”
“哇……”
……
哭了多长时间?
杨佰龙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停下哭泣,看到那面慈祥的脸庞,就会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
而直到太阳几近西部的时候,宁未明也没出现在门口。
直到傍晚,两人依旧抱着,只是哭泣声停了下来。
好像因为刚刚的哭泣,将全身的力量给抽走了似的。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头晕目眩,几近昏倒。
而等两人整理好褶皱的衣服,杨白龙正准备往外面走的时候,母亲把他叫住,愠怒的说道:
“儿子,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疯?”
此时那位母亲的表情,与担忧孩子时的神情并无二致。
杨白龙温柔的笑着对母亲说:“娘,这么晚了,我该回家了。”
“回家?这儿就是你家,你还想往哪里跑?不会刚刚说的话都是骗我这个老女人的吧?”
此时那位母亲正准备抹眼泪的时候。
杨白龙急忙说道:
“娘,不是回家,是回我住的地方。都打扰您一天了,我也该回去了。”
“什么叫打扰一天了!都说了这是你家了,在自己家哪有打扰的说法的?
你刚刚发泄完就想把我这个老女人甩掉吗?”
母亲又作起了抹眼泪的动作。
杨白龙慌乱的回道:
“娘,不是丢下您呀,我还会回来看您的。
主要是我现在刚来到这,和周围人也不太熟,所以至少希望您能等我融入这个环境的时候。到时候我会请您让我住在这里的。
所以,现在还是请让我先回去吧,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拜托了,娘。”
“哎,罢了罢了,孩大不中留。你住在谁家?这不去打声招呼可不太好,还得谢谢人家收留我这宝贝儿子。”
“……”
杨白龙此时也不太好直接说自己露宿空地打地铺,只能委婉的说道:
“那个……在东边小树林旁边的空地那住的。”
“你怎么会住那里的?
我记得……”
母亲思索了许久说道:
“我记得,那个地方好像没什么房子吧?
常大头什么时候往那个地方盖房子了?
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那里没有房子……”
“没有房子?别开玩笑了,孩子,怎么会没房子住呢?”
那母亲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杨白龙的脸。
然而大概是发现了此时杨白龙脸上的尴尬,刚刚还笑着的脸顿时墩了下来:
“不会真在地上打草席吧?”
杨白龙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
“是的……确实是在地上铺的草席……”
“宁未明那混蛋玩意,我什么时候教他招呼弟弟,让弟弟打地铺的?”
“那时候我和宁哥还不太熟。而且宁哥说……”
然而母亲直接生气的打断道:
“哦,那时候,你还不是他弟是吧。那混蛋,对客人这个样子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随后摸了摸杨白龙的头说道:
“孩子,你别怕,等宁未明回来我好好收拾他给你出气,怎么能让弟弟打地铺呢。”
“不是,娘。宁哥他其实对我……”
然而母亲直接打断道: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宁未明对你不好,你也不用叫他宁哥,宁哥,叫的那么亲了,叫他名字就行,实在不行叫他宁崽子。”
“……”
本来杨白龙是不忍心打断母亲说话的,然而如果在不打断,可能误会就更大了,于是急忙说道:
“娘,不是,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这时候母亲才安静下来,杨白龙见状,便继续说道:
“宁哥其实对我很好的,我刚来第一天,快要饿死,都准备吃土的时候,还是宁哥给我饭让我吃,我才活下来的。
而且,宁哥第一天的时光就已经说让我去您这住,但是那时候我刚来到这,突然打扰也不方便嘛,就拒绝了。然后宁哥才没办法给我张草席的。您完全误会宁哥了,宁哥对我很好的。而且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帮助我修炼。”
“那就好,还算那小子有良心。”
母亲听出来了话里的不对劲:
“嗯?你说修炼?那混小子帮你修炼?”
“嗯,宁哥帮我修炼,是我想让宁哥帮我修炼的。”
“修炼修炼修炼,你们男人就会修炼!把我男人带走,宁未明也可能会九死一生,你还这么小,万一真的……还让我怎么活呀!”
然而,杨白龙大概是因为发泄了一天,内心空灵,笑着对母亲说道:
“娘,您放心吧,我们这次肯定会活下来,也会打赢那个大魔头的!”
母亲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见杨白龙的笑脸,可能是想到了谁吧,便没再强求: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这么笑着对我说的,就没一个遵守承诺的,也罢也罢,随你们去吧。”
“这次我们会遵守的!一定!”
“不住这里也行,至少抽空回来洗洗澡,小孩子年纪轻轻的不整的干干净净的怎么行?”
“我回头问问宁哥,他要是也同意的话,我会回来的,娘!”
随后杨白龙走出了门,然而此时母亲突然把杨白龙叫住,问道:
“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杨白龙只是愣了愣,回头温柔的笑着对母亲回道:
“我叫杨白龙。”
“杨白龙?好名字呀……”
杨白龙见母亲低着头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便转回了头,离开了家。
……
然而没走多久,便看见前面,有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只是轻声的说道:
“有空就回来洗洗澡,打扮打扮。”
“嗯。我会的宁哥!”
杨白龙回道。
而此时神经大条的杨白龙才突然想起来,宁哥给他说他母亲不能说话的事。
于是兴奋的给宁未明说道:
“宁哥!咱娘能说话了!我还跟她聊了老半天了!您给我来!”
随后杨白龙把宁未明拉到了刚刚离开的那个家的窗户处,往里看去。
发现母亲此时已经又变回了木讷的表情。
此时宁未明只是低声强忍着眼泪抽咽道:
“我母亲不会说话的,是你听错了吧?”
然而杨白龙此时也发觉了宁未明抽泣的声音,于是低声问道:
“宁哥?你哭了吗?”
“没有。”
杨白龙看了看里面的人,又看了看旁边的人,不知道来回看了多少。轻声说道:
“好吧。那可能确实是我听错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