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腊月三十,这一天,是华夏的新年。
奈何天公不作美,从昨天半夜开始就下起了小雪,到凌晨六七点,雪愈发大了起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纷纷扬扬的,如梅似絮。
四合院里,几人年轻人倒是兴致高得很,从厨房里找来了胡萝卜和大白菜,在院子里打雪仗,又堆了两个呆萌的雪人,玩得不亦乐乎。
杨树林和余秀珍乐呵呵地看着,忙着贴对联,准备年夜饭。
刚吃过早点,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君明远来了。
他是来接杨梅的。
跟未来的岳父岳母大舅子打过招呼后,又等杨梅梳妆打扮等了一个小时,半上午的时候,两人终于出发了。
雪虽然下得大,但街上积雪并不厚,车子还是能开的,只不过要慢一点。
杨梅坐进黑『色』悍龙的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偏头看着君明远,眼神微闪。“嗳,怎么突然决定去那边过年了?”
君明远已经好多年没回君家过年了,杨梅是知道的。
“君家虽然不是我们的家,但是,那里有属于我们的东西。”君明远笑道。
杨梅眨了眨眼,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
君书剑没有把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同样的,君明远也没有把君家的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所以那里不是他的家。不过君家的财产,君家的公司,该属于他的那份,他终究是要拿回来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作为一个儿子的脸面和尊严,更是不想让曾经伤害过自己母亲的人过得那么逍遥快活。
顾雪宜,不配。
想通了这点,杨梅忍不住嘿嘿笑了,她就喜欢君明远这种『性』子。不清高,不忍让,吃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跟她很像。
“这个东西,到时候你找机会送给顾雪宜的儿媳『妇』,哦,就是你那个室友,叫凌娇的那个。”君明远将一个实木匣子递了过来。
“什么东西?”杨梅疑『惑』地打开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半晌,咬唇点了点头,“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君家别墅距离帝都市区不远,在离人湖附近,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黑『色』悍龙刚开到别墅门口,顾雪宜就迎了上来,手里打着一把伞。
“明远,你们可算是来了,你爸从早上等到现在,问了好几次呢!”她将伞撑在了杨梅的头顶,挽着她的胳膊,亲切地笑道。
杨梅顿时浑身不自在,仿佛被毒蛇缠住了身体,黏黏的,湿冷不适。
“顾姨。”她乖巧地叫了一声。
君明远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到了身边,搂住她的腰,径直往别墅里走去。
顾雪宜只得撑着伞跟在两人的身后,面上倒是一点儿尴尬都没『露』,依然笑眯眯的。
一进屋,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见一个穿着白『色』『毛』绒连衣裙的俏|丽女孩冲了过来,扑进了君明远怀里。
“二哥!我想你了。”她娇滴滴地撒着娇。
杨梅一阵恶寒,十七岁了,大姑娘了,哪怕是亲兄妹,这举动也太过了吧?
她直接将君瑶揪出来扯进自己的怀里,抱得紧紧的,笑着说:“瑶瑶,我也想你了!”
君瑶身子一僵,使劲儿推开了她,噘|着嘴哼了一声。扭头一看,君明远已经走到了君书剑的面前。
“爸。”他叫了一声。
君书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听到声音头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君明远也不在意,转头招呼杨梅过来,杨梅态度恭敬地打招呼:“君伯伯好。”
君书剑这才将脸抬了起来,『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坐吧。”
两人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君瑶凑了过来,紧挨着君明远。顾雪宜见状忙将她支使开:“瑶瑶,你二哥回来了,去把你大哥和凌姐姐叫出来吧。”
君瑶不情不愿地哦了声,起身正要走,君书剑却拉下了脸:“叫什么叫?明远是弟弟,哪有哥哥过来见弟弟的道理,应该弟弟主动去看哥哥才对!”
他看向君明远,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去看看子儒吧,顺便给他道个歉。他成了那个样子,都是因为你们。”
杨梅倒吸了一口凉气,早知道君明远的父亲偏心,没想到偏到了这种地步。
君子儒怎么受的伤,这中间的前因后果她就不信君书剑心里没数,一个糊涂的人,怎么可能把那么大的“宜家服饰”经营得风生水起。
只有一种可能,君书剑根本就不在乎谁对谁错,反正都是君明远的错。
毕竟是长辈,杨梅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却有些不忿,替君明远感到难过。她紧了紧握着他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力量。
君明远倒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似的,拉着杨梅站了起来,“爸说的是,我这就去‘看看’子儒。”
“嗯。”君书剑很满意,这个儿子终于有了一点长进,知道孝顺了,不像以前,见面就气他。
“大哥现在住在一楼。”君瑶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小声提醒道,“他腿脚不方便,脾气也不太好,二哥,要是大哥跟你发脾气,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听到这番话,君明远笑了笑。知道君子儒过得不好,他就放心了。
刚拐弯,突然听到一声怒吼:“滚出去!”三人脚步同时一顿。
君瑶快步进了房间,朝女护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然后将一条『毛』毯盖在了君子儒的膝盖上,蹲下|身看着他,哄道:“大哥,今天可是过年呢,你怎么又生气了?是护工弄疼你了吗?”
疼?呵。君子儒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要是还知道疼,就好了。
他只是受不了,受不了被人当做废物一样圈养着,受不了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鬼样子!
君子儒忍住了内心的愤懑,牵强地笑笑,“瑶瑶,我没事,就是心情有点不太好。”对于这个妹妹,他还是心疼的。
君瑶哦了声,突然想起还站在门外的君明远和杨梅,连忙起身奔过去,将君明远拉了进来。
“大哥,二哥来看你了。”她笑道。
君子儒猛地拽紧了腿上的『毛』毯,瘦削的手背上暴起青筋,似一条条游走在血脉里的毒蛇。
他死死地盯着如松竹般挺立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视线慢慢地移到了对方的腿上。
那双|腿真直啊,跑起来一定很快吧......
“君明远,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君子儒不得不仰着头看他,这种姿势让他感觉极其屈辱,却又不甘心在君明远面前低下他高贵的头。
“当然不是。”君明远微微一笑,“我是来吃团圆饭的,爸和顾姨一番盛情,作为晚辈,怎么好拂他们的意。”
这话并没有说谎,他之所以回来,确实是因为顾雪宜的一个电话。只不过顾雪宜可能没有料到,往年都会拒绝的他,今年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既然顾雪宜要在君书剑面前扮演一个好继母的角『色』,那他就成全她一次吧。
君子儒恨得牙痒痒的。
顾雪宜每年过年前都会在君书剑面前演一出贤惠后母的戏,这一点他是清楚的,也知道那只是做给君书剑看罢了。他恨的是君书剑,以前不都是嚷嚷着说不回来就算了吗?怎么今年不嚷了,居然让君明远登了堂入了室?
难道是觉得他这个儿子废了,没有利用价值了,打算重新接纳另外一个儿子?
这个念头一冒头,顿时就像野草一般疯长,不可遏止。
君子儒低下头,掩饰了眼中的恨意,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君明远脚后的那双棕『色』冬靴。
他侧身望过去,瞳孔猛然一缩,“杨梅?”
“嗨。”杨梅从君明远身后『露』出了半个脑袋,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吗?”
好,好个屁!
君子儒差点就爆了粗口。
没看到他还坐在轮椅上吗?不知道他现在连女人都碰不了吗??还问他好不好,简直就是戳他的伤口,真特么的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