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丢丢在出大营的时候还没有想到那个郎中,可是在出大营之后不久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劲,羽亲王和夏侯琢说了那些话,会不会是故意为之?
他不敢赌不是,哪怕不是,也要觉得是。
因为不只是他一人生死,还有师父在。
看起来出大营的时候他一路都在和师父闲聊犯贫嘴,可脑子里一直都在思考。
很快他就想到,虞朝宗那样的人哪怕是选择一家医馆,也不可能是没有丝毫安全方面的考虑,所以那家医馆的人极有可能和燕山营有关系。
如果不是想到这一点的话,估摸着他会想别的办法,也不会真的带着师父去燕山里冒险。
如果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来办,他的顾及就少一些。
为了救虞朝宗这样一个李丢丢很敬重的人,而把师父这样至亲之人搭进去,李丢丢还没有那么傻会做错了选择。
师父跟他说往燕山营里放一箭,箭头上绑着一封信就好,李丢丢当时没有应承下来不是不愿意,而是在思考更稳妥的办法。
好在一出大营他就想到了那家医馆,只是没有想到羽亲王的人会直接出面来询问。
按照正常情况推测,那些人会暗中监视,李丢丢自然有办法甩掉监视去医馆里试探一下。
如果医馆里的人和燕山营虞朝宗没有关系,李丢丢也不打算再冒险了,涉及到他师父,他不敢太冒险。
然而羽亲王的人直接拦住了他们,李丢丢就必须改变刚刚的计划,也就是在这一刻,他脑海里冒出来个大胆的念头。
把他师父送进青楼!
一路上都是捕头刘雀的人陪着走,李丢丢不可能把计划说出来,但他坚信师父和自己之间的默契。
而且李丢丢也知道,哪怕那两个捕快走了,其实在春江楼内外都还可能有人盯着他们,这时候如果他有任何非同寻常的举动,都可能会给师父和他自己招惹来杀身之祸。
师父说过,积德行善的事不能不做,但要量力而行。
所以他才会咬着牙忍着心疼,一张一张的往外撒银票,然后告诉那些姑娘们,招待他师父要热烈一些。
长眉道人在听到这个坏小子说一声热烈一些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臭小子什么心思了。
师徒二人,完全没有任何交流,但却默契的好像已经把计划熟悉了几十遍几百遍。
其实李丢丢和长眉两个人倒是都不觉得这默契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些年来,李丢丢和师父在江湖上骗钱的时候,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这种事,一个眼神就能领会了。
李丢丢也赌对了,那家医馆的郎中确实是虞朝宗的人。
当年虞朝宗召集手下说要在附近各县的县城里安插眼线的时候,明面上每个县城里都安排了一个潜伏点,可实际上是两个。
这不是虞朝宗的本意,而是三当家周道手的意思,虞朝宗都安排好之后,周道手又私底下找到虞朝宗,说一个县城里安排一个点不够,万一出什么意外没有照应,要在暗中再安排一个点。
他用这样的方式说服虞朝宗,还说这第二个点的人不能和第一个点的人有联络,这样才能起到暗中保护的作用,也能让第二个点的人更好的隐藏起来。
李丢丢事情做完松了口气,和师父出了县城后往回走,已经被人盯着,就不能再往燕山去,不然的话还可能会有危险。
长眉道人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看向李丢丢认真的问道:“这件事如果夏侯知道了,你怎么说?”
李丢丢反问:“什么事?”
长眉道人老脸一红,咳嗽了几声后说道:“你和夏侯说的是去燕山,结果一转弯就去了前列县,夏侯必然会问,也许这事他父亲都会跟他说,他若问及......”
李丢丢道:“师父,我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去了一趟前列县找郎中看了看,或者说是去买东西了。”
长眉道人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说道:“那还好......”
没多久两个人就返回大营,夏侯琢正好从他父亲辞行回来,看到李丢丢和长眉道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吃惊。
羽亲王又不傻,当然不会把派人跟着李丢丢和长眉的事告诉夏侯琢,可是长眉道人心虚啊,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虚的那么厉害。
他看到夏侯琢的那一刻,拉了拉李丢丢的衣服低声说道:“不许说。”
李丢丢点头道:“师父放心,我是那样的人吗?”
他说完之后迎向夏侯琢,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猜我们去哪儿了?”
长眉道人觉得一口气差一点没上来。
李丢丢当然不会说,不是什么玩笑话都能乱开的,虽然和师父关系最亲密,但这种玩笑话开了,那会对师父造成多大的伤害?
老脸还要不要了?
“你俩干嘛去了?”
夏侯琢好奇的问道。
李丢丢道:“我俩去了一趟前列县,买了些兽药回来,这不是害怕狗子和神雕换地方水土不服吗,特意先去买些药备着。”
长眉道人心里松了口气。
夏侯琢笑道:“你们不是说要去燕山上玩一趟的吗,怎么半路上又突然改了主意?”
李丢丢道:“一开始是说要去燕山的,可是走到半路,我师父他骑马骑的腰不行了,所以就没去,转而去了县城。”
夏侯琢自然不会对骑马骑的腰不行了这句话产生什么怀疑,因为来的时候长眉道人连坐车时间就了腰都不行,更别说骑马了。
“咱们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就回冀州。”
夏侯琢撞了撞李丢丢的肩膀:“回去的时候咱们可以绕一下,路过信州,要不要打听一下刘胜英住在哪儿?”
“不用不用......”
李丢丢连连摇头:“还是尽快回冀州吧。”
他看向笼子里的狗子和神雕,想着把这两个小家伙带回去,高希宁看到了一定会很喜欢。
“不去算了。”
夏侯琢看向长眉道人说道:“我让人去把马车里再垫一下,看起来道长你这走路都有些不顺当,腰是真的疼的厉害吧?”
长眉道人讪讪的笑了笑道:“是是是......确实是有些酸疼。”
与此同时,燕山营。
二当家毕大彤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脸色差的要命,这次要不是他当机立断把亲信手下管山岭送进地狱的话,也许进地狱的就是他。
当初跟他一块来燕山的手下头目刘贵航凑近了说道:“当家的,要不然派人把去左武卫大营的人追回来?如果这事被大当家查到的话,咱们都得出事。”
“先不用。”
毕大彤道:“大当家是没什么察觉,他那个人太傻,对我没有什么疑心,此时若派人出去被看到了反而不好,告诉手下兄弟们最近一段日子谁也不许离开大营......”
他看向刘贵航道:“大当家不怀疑我,倒是老三那个人......”
刘贵航道:“可是当家的,此前派去左武卫大营的人还不知道咱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万一回来的时候被三当家的给堵住,直接抓了去见大当家的,那岂不是全都要暴露了?”
毕大彤听到这句话脸色猛的一变,如果不是刘贵航提醒的话他确实疏忽了。
老三周道手显然已经对他怀疑很深,所以这段日子必然盯得紧,他的人从左武卫那边回来,周道手极有可能直接把人拿下,先带回去严刑逼供再说。
自己派去左武卫的那些人,未必就能扛得住。
毕大彤沉思片刻,看向刘贵航吩咐道:“老三虽然怀疑我了,但是对老五老六都没有疑心,你现在就去见老五老六,让他们两个立刻挑选出来一批高手埋伏在半路,把我派去左武卫的人全都干掉。”
刘贵航吓了一跳:“把......咱们自己人,都杀了?”
毕大彤看了看自己的断手,咬着牙说道:“都杀了,不然我这一只手岂不是白断了?先熬过去这阵子再说,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了。”
刘贵航点了点头:“那好,我现在就去见五当家和六当家。”
当夜,正好是轮到老六高赫的宅子当值,大当家虞朝宗历来要求公平公正,所以燕山营的防卫,也是由七个寨子的人轮流当值。
到后来因为老七那个寨子里人数实在太少了,而且老七那个人又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总是看起来难当大任的样子,老七自己也说他担不起责任,也不想担责任,所以就退出了值守,现在营寨是六个寨子的兵马轮换当值。
老六高赫当夜趁着他的人值守,挑选了一批高手准备去半路伏杀毕大彤的人,这事他也慌啊,毕竟也参与其中。
老五田占元对他说道:“六弟,这事不能光杀那几个去见官军的人,之前老大不是说了吗,山上有人救了他,怎么会那么巧就有人救了他?”
高赫一怔,他看向田占元问道:“五哥,你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官府的人,可能是大哥安排的人......大哥在冀州城里就没有安排人?我才不信,他那样底细的人,不可能没有安排。”
高赫道:“可是他们就算是大哥安排的人,咱们也不知道他们是谁,贸然行动,反而容易把咱们自己暴露了。”
“六弟,我还是没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大哥如果在冀州安排人了,而且和官府有关,难道不是他背着我们准备自己投靠官府?”
高赫连连摇头道:“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田占元哼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他不是那样的人,咱们是那样的人?”
高赫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讪讪的笑了笑。
田占元道:“如果那些人是大哥安排在冀州城里的内应,他们在山上救了大哥也就顺理成章,而且这些人一定不会放弃从官府层面追查是谁安排的埋伏......”
高赫懂了。
他看向田占元说道:“那可怎么办?”
田占元道:“明天我和大哥去说,就说我老婆的病又重了,我想带她偷偷去冀州看病,大哥必不会怀疑,到时候我亲自在冀州城里把人翻出来。”
他看向高赫道:“你明天配合我一下。”
高赫应了一声:“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田占元看着外边的夜空叹了口气候说道:“这件事没干好,咱们都有生死之忧,所以得把屁股擦干净......就算是错杀一万个,也不能漏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