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宁军分派五军总计六万人南下,离开冀州,开往安阳。
先锋将军罗境,领一军兵马,为大军开路。
大将军唐匹敌统帅全军,从碣石州归来的武奶鱼为军师,连夕雾为行军参事。
李叱没有随军南下,而是留在冀州城里统筹,为大军后勤补给提供保障。
历时一个半月,大军从冀州至安阳。
攻城四天,安阳城守军投降,罗境率军入城,大开杀戒,安阳归入冀州版图。
军中。
澹台压境从安阳城里回来,进门之后就喊了一声:“去把甄艮请来。”
亲兵不敢耽搁,连忙跑去将本军的军需官员甄艮请来。
一进门,甄艮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将军这么急找我来,是不是要分兵了?”
澹台压境笑道:“正是,刚刚得大将军将令,让我们分兵去攻青州,你一会儿就带人去你大师兄那,领取粮草物资。”
正说着,长孙无忧从外边进来,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我今日知将军入城议事,就猜着要分兵了,所以已经让人准备出来,随时都能去提辎重。”
“哈哈哈哈。”
澹台压境笑道:“长孙先生真神人也。”
长孙无忧道:“宁王早已订好计划,我也只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胡乱猜的,谁想到就被我蒙对了。”
澹台压境道:“宁王所用之南下方略,可是先生做的。”
长孙无忧连忙道:“其实宁王早有打算,我只是与宁王不谋而合。”
澹台压境笑道:“就不要再谦虚了,反正宁王说过,此去征讨青州,先生是要随我去的,这一仗还要多仰仗先生呢。”
长孙无忧道:“都是为宁王效力,将军也无需客气。”
他问澹台压境道:“大将军要分兵多少?”
澹台压境道:“大将军要分给我五万兵。”
“五万!”
长孙无忧眼睛都睁大了。
“这怎么行?大军初到安阳,六万大军分给将军五万,大将军那边如何调度,如何征战?江南岸楚军队伍不下十万,且非乌合之众。”
澹台压境道:“大将军说,他只是率军做一支疑兵而已,无需留下太多人马,所以给我五万兵。”
他笑道:“大将军用兵,向来莫测,他说留下一万兵,他把程无节也分派给我。”
“另外,大将军的意思是,城中只留两千兵马,交由武先生率领,坐镇安阳。”
“大将军和罗境将军,率军八千还要渡过南平江,在江南岸列阵,以迷惑楚军。”
长孙无忧满眼都是不可思议,那张脸上写满质疑。
“大将军只带八千兵,就敢过江去?”
澹台压境笑道:“我刚刚与先生说过了,大将军用兵向来莫测,而且他做了决定,也无人可以更改。”
长孙无忧摇头道:“不行,我还要去劝他。”
澹台压境道:“先生若要去劝只管去,若是劝得动了算我输。”
长孙无忧道:“那我也要去,如此太过冒险,一旦大将军和罗将军在江南岸出了什么意外,我宁军南下兵败事小,若是军心溃散,又被楚军夺回安阳,连澹台将军你的归路都断了。”
澹台压境:“你去劝试试,我劝了一个时辰都没用。”
“我现在就去。”
长孙无忧转身出门。
天黑后,长孙无忧回来,一脸的疲惫,也一脸的失望。
澹台压境笑问:“可是劝动了?看先生这般样子就知道没劝动,我说过的,大将军做了决定,除非宁王,否则谁也不能更改。”
长孙无忧摇头道:“大将军有些......有些刚愎,我说破了嗓子,他也不听。”
“就按照大将军的吩咐办吧。”
澹台压境道:“大将军自有把握,你信我就是。”
长孙无忧还是摇头:“如此用兵行险,有负宁王重托,就算是赢了,回去后我也要在宁王面前告他的状!”
澹台压境大笑起来:“先生可别生气了,还是想想咱们东进青州的事吧。”
长孙无忧长叹一声:“大将军他为何如此草率行事!”
历时数日,澹台压境领取了大量的粮草辎重,然后率军往东进发。
他要一路向东走,需行军千里,才能绕过豫州。
而他这一走,唐匹敌这边就是孤军无援。
分兵之后的第四天,长孙无忧说要去江南岸亲眼看看,沿途可有楚军分布。
于是澹台压境调派亲兵保护,长孙无忧乘船渡江。
他这次随军出征,把他随从都留在了冀州,如此一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怀疑。
可是在出兵之后不久,大军离开冀州的第三天,展离就假借出去游玩之名,带着几个人保护魔盒逃离。
其他人还是照常回到城内府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就在几艘小船刚到江心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其中一艘小船忽然打横,撞在了长孙无忧所在的船上。
长孙无忧一下子没站稳跌入江中,宁军士兵纷纷跳水救援。
可也奇怪,就是没有找到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长孙无忧大惊,分派兵力沿河搜寻,多日一无所获。
四天后,江南岸,楚军大营。
数十匹战马飞驰而来,到了大营门外,当值的士兵立刻伸手去拦。
这数十骑没穿甲胄,这样擅闯军营,没有立刻放箭射死他们就算客气了。
“大胆!”
其中一名其实努叱道:“不认得大将军?!”
那士兵吓了一跳,再仔细看时,竟然真的是已经失踪了半年之久的大将军。“
马背上的长孙无忧一摆手:“击鼓,让众将到大帐议事。”
“是!”
不多时,鼓声响起。
各营将军听闻鼓声,连忙赶到中军大帐议事。
那一座巨大的军帐上,有一个很大山形标徽。
在大帐外边,有一根腰粗的旗杆,高有数丈,在旗杆上飘扬着一面大旗。
那大旗上绣着两个字,字体有金戈铁马意境。
这两字是为:宇文。
诸多将军急匆匆赶来,一进大帐,就看到已经更换了大将军战甲的长孙无忧。
“拜见大将军!”
楚军战将,俯身行礼。
“都起来吧。”
长孙无忧说完后招手吩咐道:“来个人,先去给我找些吃的,再来一壶茶。”
亲兵连忙跑出去,不多时,端着食物和茶回来。
“我化名长孙无忧,以长孙族人的身份混入冀州,从李叱书房得宁军驻军图,可是送回来了?”
“回大将军,已经送回!”
这年轻文雅的公子哥,换上了大将军战甲之后,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武。
“你们之中,有一多半人出自宇文家。”
他看向那些将领,伸手撕下来一只鸡腿,一边啃咬一边说道:“宇文家经历了什么,你们也都清楚。”
他三口两口啃完了一条鸡腿,伸手又撕下来一条。
这般狼吞虎咽的样子,和他在冀州城的时候那般丰神俊雅行事温文,判若两人。
“宇文家差一点就被灭族了。”
他一偏腿,坐在了桌案上,三口两口又吃下去一个鸡腿。
“我祖父,我叔祖,我父亲,我大伯,我那些叔叔们,还有我几位兄长,都死了。”
他用手里的鸡腿骨头指了指那些将领。
“你们之中,一多半跟我宇文尚云一起被发配,我相信你们在那个时候,也都想着自己这辈子完了,要么被人折磨死,要么承受不住折磨自己求死。”
他把鸡腿骨头扔到帐外,几条凶恶的獒犬扑上来争抢,龇牙咧嘴的样子令人畏惧。
他抬起手在胸甲上拍了拍:“你们扪心自问,那个时候是不是无比绝望?”
这大帐中,一多半将军俯身回答。
“是。”
宇文尚云道:“我也想过干脆一死了之,到九泉之下与我祖父,与我父亲他们团聚。”
“可是就在我已有死念的时候,陛下的旨意到了,让我来领军!”
他站起来,走到那些将军们面前。
“这,就是重振宇文家的机会!”
他抬起手指向北方:“跟我打赢了这一战,让宇文家的大旗再飘扬起来,让宇文家的名号再传扬起来。”
“我宇文家先祖,随大楚太祖皇帝开国之际,在战场上有不败之名。”
“今日,我宇文尚云斗胆向先祖借神威,一战定安阳。”
他大步走到挂着的地图前边,抬起手指了指地图上一个位置。
“此地,唐匹敌亲自率军故布疑阵,他手下只有八千兵马,挡不住我们的冲锋。”
“破唐匹敌后,挥军渡江,先下安阳,再攻冀州。”
宇文尚云道:“这次李叱是在赌,他于冀州的留守兵力不足万人,大队宁军已经赶往青州,无力回援。”
说到这,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我们本来在扬州和李兄虎交战,可是武亲王到了,他觉得我们不行,让我们撤下来,千里迢迢的跑到这来这和李叱交手。”
宇文尚云的目光扫过那些将军们。
“武亲王一句话就能赶走我们,一句话就能夺走我们的军功战绩,你们服气吗?”
一群将军大声喊道:“不服!”
宇文尚云道:“我也不服,可是为什么我毫无怨言的答应了?”
“因为,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他抬起手,整个手掌在地图上用力的拍了几下,啪啪作响。
“冀州!”
他大声说道:“皇帝先设计几乎杀我满门,又随随便便的用几句宽慰,就想让我宇文家这一代的人为他杨家继续拼命。”
“我为重振宇文家答应了,实则是为了手中有兵,是为了手里攥着力量。”
“这次,趁着李叱冀州空虚,我们夺下冀州......去他妈的大楚,去他妈的皇帝陛下。”
宇文尚云因为激动,嗓音都有些沙哑起来。
“破冀州,我们就不走了,就在冀州安稳发展,李叱已经给我们打下来很坚实的基础,有他为我们做的准备,无需一二年,我们就能成为一方霸主。”
他用手指向门外:“这天下,谁都可以夺,凭什么我们宇文家不能夺?”
“这一次,我们不为臣了!”
宇文尚云大声说道:“整顿军备,明日一早随我攻打唐匹敌,随我去夺江山!”
大帐里的将军们,整齐的呐喊了一声。
“夺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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