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碧梧只好应了声“是”,退到一旁。
金母目有怜惜之色,看看席素仪.缓缓说道:“你先起来。”
席素仪应着“是”,站起身来。
金母续道:“二十年前,你犯我门规,为师才把你囚禁的,至于聂清辉,你在山前跪了三天三晚,老身看在石头和尚份上,已不再处罚,任你下山,你是自愿囚禁在石窟里的。”
聂清辉躬身应了声“是”。
金母目光一抬,朝聂沧澜道:“小娃儿,你听清楚了,老身门下犯了门规,老身是不是有权把她囚禁?你父是自愿在石窟囚禁的,他们没有师长同意,私自结为夫妇,触犯我禁条,自是不能说老身把他夫妇擒来,禁闭在石窟之中,此理甚明,老身所以要特别说明这一点,免得外人说我不通情理。”
爷飞云不知她说这话的用意何在,自然不好开口。
金母又道:“上次你奉葛前辈之命前来,还记得下山之时,老身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聂沧澜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忖道:“原来当日她要四个青衣少女用剑试了我一招,虽说是要看看自己在品酒会上遇到的四个青衣少女使的是不是“崆峒剑法”?
但她也看出自己使的“剑遁身法”,出至师祖,(石头和尚)所以才说从此不得再上崆峒天池一步。就是为了防自己来救爹娘了。”
心中想着,一面答道:“圣母当日曾说从此不得再上崆峒天池一步。”
金母哼道:“你记得就好,那么今晚潜上后山,擅闯禁窟,还削断我崆峒门下再传弟子三支长剑,你自己说该当如何?”
她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
席素仪吓得心头一颤,急忙扑的跪了下去,颤声道:“求求师父,念他年幼无知,饶恕了他……”
聂沧澜没待金母开口,一手扶着娘道:“娘快起来,圣母是讲理的人,孩儿如果有罪,娘求她也没用,孩儿如果无罪,娘又何用求她老人家?”
随着话声,居然把娘扶了起来。
金母看的暗暗点头,忖道:“这娃儿果然胆色过人!”一面点头道:“你起来,为师倒要听听你儿子如何说法?”
席素仪低头道:“多谢师父。”一面朝聂沧澜叮嘱道:“圣母面前,你不可以乱说。”
聂沧澜含笑道:“娘只管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接着朝金母拱拱手道:“圣母要在下自己说,该当如何?在下认为完全遵照圣母指示行事,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圣母垂察。”
金母看他强辩的可笑,话声也缓和下来,说道:“你说今晚潜上后山,擅闯禁窟,削断我三个再传弟子长剑,都是老身指示你这样做的?”
“也可以这样说。”
聂沧澜接着解释道:“圣母上次曾告诉在下,从此不得再上崆峒天池一步,在下就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再来。
但在下身为人子,一旦得知生身父母被囚禁在崆峒天池,纵是龙潭虎穴,粉身碎骨。也非要把爹娘救出来不可,这是人之常情,就算圣母有不准再上天池之言,在下自然也要冒险一试……”
金母看他侃侃而言,老实说心里也不禁有些喜欢,问道:“那怎么能说老身指示你的呢?”
聂沧澜道:“二十年前,在下初生之时,圣母曾经说过,等此子长大成人,练成武功,只要上得天池.救出他父母、自可任他们离去。
在下就是相信圣母言出如山,所以才敢偷偷的从后山上来,削断铁锁,救出家父母,此一行动,完全遵照圣母二十年前的指示行事。”
金母点着头,“唔”了一声,似乎已同意了。
陆碧梧在旁道:“但你削断崆峒门下长剑,又如何说法?本派规定,任何人削断本派弟子长剑,即是藐视本派。除非此人能胜过被削断长剑之人的师长,否则就当自断一臂,以表示向本派谢罪之意,由你自己选择。”
聂沧澜看她有意挑拨,心头怒极,目中精芒直射,凛然喝道:“陆碧梧,你因昔年伤在醉道长一掌之下,心怀仇恨,把这笔帐记到家母头上。二十年前,家父跪了三天三晚,祈求圣母恕罪,圣母本来已有允意,就是你进了谗言,才害得家父母被囚禁石窟,达二十年之久。
今晚在下遵奉圣母昔年指示,上山救出家父家母,走出石窟之际,就遇上你门下青雯等三人,在下请她们禀报圣母,她们不但不肯禀告,同时三支长剑分向三面攻来,我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挨她们三剑,尤其你门下,出手毒辣,我如果不还手,岂不白白送了性命。但在下为了尊重圣母,并未拔剑,只是用剑鞘挡了她们每人一剑,因她们争功心切,用力过猛,才被震断的,在下几时削断崆峒门人的剑了?
陆碧梧,你在圣母面前挑拨,是没有用的,若要论罪,你门下今晚欺瞒事实,不肯禀报,都是你平日教导无方,欺上蒙下所致。后来你见到在下,又一再刁难,在下要你向圣母请示,你狂妄的说:‘我不用请示’你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管事而已,竟敢妄自尊大,以为独揽大权,你眼里还有圣母吗?
崆峒派如果还有门规的话,像你这样目无尊长,欺师蒙上,该当什么罪,在下外人,并不清楚,你自己说吧!”
陆碧梧被他在师父面前戟指着数说自己罪状,几乎被气炸了心,但又无可反驳,眼看金母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头更是机伶一颤,急忙躬身道:“师父……”
金母冷然道:“不用说了,为师二十年前,答应过他们,让他们下山去吧!”
一面朝聂沧澜道:“小娃儿,老身念你一片孝心,震断崆峒门下长剑之事,不和你计较,今后再遇上崆峒门下,不可如此鲁莽出手了,好了,你们去吧!”
席素仪听得如蒙皇恩大赦,扑的跪倒地上,一连磕了几个头,说道:“多谢师父恩准,弟子叩别了。”
聂清辉一直站在妻子身旁,这时也拱拱手作了个长揖,说道:“圣母大恩,在下告辞了。”
聂沧澜也跟着拱手道:“多蒙圣母谅察,在下感激不尽。”
只见一名青衣少女从外走入,在陆碧梧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金母抬目道:“为师已经知道了。”
话声未落突听一阵清越的当当之声,传了进来。
这是击撞云板之声,连续响了九声。
金母白皙的脸上,刹那之间变得十分愤怒,沉喝道:“碧梧,你迅速查明,是什么人闯上山来了?”
话刚说完,陆碧梧还没说话,只听一个苍老声音从远处传来:“金凤,你守山四老,也不过如此,快出来见我。”
金母沉哼一声,站起身道:“你们随我出去。”
她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金母是由四名青衣侍女前后伺候着,前面两人手持宫灯前导,后面两人一持古玉如意,一持古式长剑随行。
陆碧梧紧跟着她们身后而行,聂清辉、席素仪、聂沧澜三人也只好跟了出去。
出了白石楼宇,走下宽阔的白石阶级,只见二十来名青衣少女一手高挑白纱灯笼,一手伏剑,雁翅般排列在登山石级前面,中间站立着金母门下三弟子瘦高的丁令仪、和身材窃窕的四弟子闻玉音,两人同样手持长剑,严神戒备。
小山对面一共只有七个人。
前面一个是头银发,脸色红润老妇人,身穿银白道装,手持乌木拂尘,无论脸型,身材,和金母生得一般无二,只是满脸怒容,双目精光炯炯,森寒不可逼视!
她身后站着三个门人,两个是身穿青布道袍的中年道姑,背负长剑,手持拂尘。
另一个则是一身劲装的少女,生得眉目如画,娇婉可人,她就是宇文澜。另外还有四名青色劲装少女,手持纱灯,其中一个手上还抱着一个人,不知是谁?
金母走下石级,丁令仪、闻玉音慌忙躬身施礼,叫了声:“师父。”
金母目光扫动,问道:“本山弟子可有人负伤?”
丁令仪还没开口,对面的银发老道姑已经开口了:“我还不屑以大欺小,伤你门下徒弟。”
金母目光一抬,沉声道:“金鸾,你来得正好,你不来,老身也正要去找你,八九个月前,你假冒老身名义,掳了一个姓许的女娃儿。以致南山老人怀疑到老身头上,要聂沧澜专程找上天池,跟老身要人,老身派门下弟子下山调查,又遭你凌辱,这笔帐咱们正该好好的算一算。”
“算帐,嘿、嘿,咱们要算的帐可多着呢!”
银发老道姑金鸾冷声道:“当年先师把咱们抚养长大,本来以为你我是孪生姐妹,可以同心协力,发扬崆峒派,那知你从小心胸狭窄,处处与我为难,势如冰炭,以致先师临终之时,为了顾虑你我二人,终难共处,才有意要你我分领东西崆峒门户。
怎知你矫传先师遗嘱,自领崆峒掌门,逼我离开崆峒山,欺师灭祖,不顾同胞之义,残害同门,我隐忍了几十年,这笔帐要不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