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泉城时,王国华不说还车,孙不器也厚着脸皮,当忘记这码事情。反正不是私家车,不影响对方的日常生活,心安理得继续使用。
在金县老家,车不只是工具,背后有更多意义;有了车,很多事情就显得合情合理,他不用费尽心思,花费口舌和外人解释一二。
看到两个儿子顺利归来,孙母终于放下心,但想到几天来的提心吊胆、夜不能寐,气不打一处来。
她张开肩膀,扬起两只手,右手拧住大儿子的耳朵,左手拧住二儿子的耳朵,像牵牲口一样,拎着两人往家门方向走。
孙不器弓着腰,缩着头,陪着笑,“妈,咱们在大街上呢!外面还有那么多街坊邻居看着呢。我们俩也长大了,难道不要面子呀。”
孙母松开了手,振振有词,“老娘教训不听话的儿子,天经地义!”看到二儿子嘴边的笑容,“piaji”一巴掌拍到头顶,“又给哥哥要钱了吧?把身上的新衣服,麻利的脱下来,等过年再穿上去。”
接下来的几天,孙不器变得无所事事,经常钻进镇中学旁边的黑网吧,忍受蜗牛般的网速,以及众多木马、病毒的袭扰,远程指挥公司的运作。
秦梦瑶回京已经超过十天,在此期间,谭人本偷偷地来了几次县医院,硬件、软件都已到位,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泉城,机场
秦瑜对着孙不器眨眨眼,郑重其事的介绍,“董教授,这位基金会的金主,孙不器,一个乡下的土豪;这位是董金昌,董教授,国内治疗心脏病的权威专家。”
谭人本挤开孙不器,满脸激动,“董教授,我是小谭。三年前,有幸听过您的一次讲座,至今记忆犹新。你编写的教材,至今是我们医生的主要参考数目,没想到您亲自来了泉城!”
听到孙不器还要另找一个老专家,组成医疗团队,他认为对方不相信自己的技术,很有抵触情绪。
如果不是给的钱多,早摞挑子不干,没有想到专家是偶像,是教科书里的人物!
孙不器被挤到一边,加上谭人本的前倨后恭,忍不住小声吐槽,“呵呵,谭医生竟然有追星族的潜质,真是没想到啊……”
秦瑜横了一眼,语带不屑,“你不懂,那是英雄惜英雄!”
董金昌须发皆白,精神矍铄,拉着谭人本的手,大发感慨,
“主席说过:世界是我们的,但终究是你们的。我年龄大了,拿不动刀,只能动动嘴皮子,耍耍笔杆子。你这双手,天生就该拿手术刀;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介绍你进陆总医院!”
受到偶像的夸奖,谭人本激动的说不出来话;常年坚持用棉签吃饭,在葡萄皮上穿针引线,被人称作谭疯子,收到不少白眼,受了不少委屈,都被这一句话消弭掉。
董金昌又走到孙不器面前,上下打量,“百年之前,梁启超先生在《少年中国说》写道:少年强,则中国强!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这样的影子。”
厚脸皮的孙不器,脸色难得羞红,“您过誉了!”
谭人本不待见孙不器,小声抱怨,“咱们是新慈善基金,人少、钱少,为什么还在电视台、互联网上大肆宣传?学雷锋,当然要好事不留名。”
自从基金会的广告打出去,他成了名人、名医,接到了全国各地的电话。
哀求者有之,好奇者有之,咨询者有之;甚至有的人,拿着家乡领导的签名,来这里“奉旨”化缘,影响了正常工作,让谭人本烦不胜烦。
董教授笑着摇摇头,“在新时代、新千年,做好事,不但要扬名,而且要大肆宣传。宣传好人好事,占据了舆论阵地,就会让坏人心惊胆战。”
待两位医生争论完,孙不器凑上去,“谭教授,您舟车劳顿,先到宾馆休息;谭医生,明天就要做手术,您也要养精蓄锐。”
董金昌笑着摆摆手,“不到2个小时的飞机,我精神不错,身体受得住。小谭,你把病人的详细资料,再给我看一下。咱们再商量好明天的手术方案,保证万无一失。”
春秋时,鲁国大夫叔孙豹称“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一直影响着国人的价值观。
年老退休以后,董金昌对小名小利不在乎,但对于基金会,对能在青史留名的大事,还是非常在意。
如果此次手术不成功,孙不器这个金主不再赞助,基金会就会名存实亡;再想成立,再去拉赞助,就千难万难。
商人们宁愿花百万买豪车,追明星,对这种不能露脸的事,都是不屑一顾。难得有个“冤大头”主动出钱,他们当然不吝惜力气。
……
在回金县的路上,孙不器呶呶嘴,对着大马金刀的秦瑜问道:“姐姐,你不用上班,不用工作吗?怎么哪里都有你?”
秦瑜挺挺胸膛,理直气壮的回答,
“瑶瑶是基金会的理事长,董教授是名誉理事长,谭医生是副理事长。小女子不才,兼任基金会的秘书长。咱们基金会的第一笔业务,我当然要全程参与,还要把整个事情的过程,都放到网上,好好宣传一番。”
孙不器耸耸肩,质问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梦瑶,“梦瑶,你重用家人,是要架空寡人吗?来人呀……”
秦瑜大怒,“来人…来你个大头鬼!这份兼职,我可没有一分钱工资!你出差费定的那么低,制定的报销制度那么严苛,我只能做自带干粮的志愿者,以后要节衣缩食了。”
看到孙不器一脸笑容,没有任何表示,女医生对着司机的方向大喊,“大餐、小吃、甜品,咱们从此以后变成路人。姐姐碰到了抠门老板,穷得要吃土!”
……
孙母徐芝看到秦瑜、秦梦瑶姐妹时,使劲揉揉眼睛,惊讶的大呼小叫,“这俩闺女真俊!真像画里走出的人儿。”
秦梦瑶抿嘴轻笑,和对方对视一眼,轻轻低下头;
秦瑜呵呵一笑,拉着孙母的肩膀,“伯母,您年轻时,一定也是大美人,不然怎么有那么帅的儿子。孙不器、孙不悔两个都是小帅哥,一定遗传了您的优良基因。”
徐芝喜笑颜开,“南方女孩说话温柔,和我们粗鲁的农村人,就是不一样。”
孙不器撇撇嘴,“马屁精!”
略作寒暄后,惊喜交加的徐芝,开始抱怨儿子的不懂事,
“有朋友来家里做客,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呢。现在家里肉也没有,菜也没有,饭店的菜又不好吃……儿子,你把那只大红公鸡抓住,咱们今天做香鸡煲。南方女孩吃大米长大,吃不惯咱家的大馒头,再蒸一锅大米饭。”
金县的羊汤非常出名,是待客的必备品。好喝的汤,采用十几种中草药必须熬制大半天。
儿子没有提前说,没有做好准备,现做已经来不及,只能杀了家里打鸣的公鸡。
此地靠近京杭大运河,隔壁县大面积种植水稻,但孙家很少吃大米,都是用来煮米汤,今天有贵客到访,才破例蒸米饭。
孙不器心中一动:有鸡肉,有米饭,这不是后世与“沙县小吃”、“兰州拉面”齐名的“黄焖鸡米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