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玺撑着一把伞站在暴雨里,看着林枳拖着林微离开,忍不住嘴角一抽。
都说人类身体里住着魔鬼和天使,看到林微和林枳,宗玺有点明白这句话了。
有些人被迫变成魔鬼,有的人生来就是魔鬼。
“宗玺,你怎么在这里?”
不远处,周妧淋成落汤鸡,看到宗玺的身影,又着急又兴奋,直接跑了过来,这时,一道雷闪过,周妧一边跑一边冲宗玺挥手,宗玺脸色一变,一个闪身上前,抱住周妧瞬移到旁边。
而周妧刚才路过的那个位置,雷劈中一棵树,树枝瞬间断裂。
周妧脸色一白,惊魂未定。
“出来做什么?”
“我担心你,你刚来学校,又长得漂亮,我要守着你才放心。”
宗玺扶额,没想到她到了一把年纪,还被人担忧会不会被小屁孩们欺负,难为周妧了。
“周妧,说你什么好呢?”
“嘿嘿,你不懂,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外面更不安全,宗玺,你太单纯了,被拐卖或者骗到传销怎么办?对了,我早上看天气预报,这个星期都没有雨,刚才突然变天,把我吓一跳,你没事吧?不过你这把伞哪里来的?你刚才站在这里,莫名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我都以为你要乘风而去了。”
宗玺伸出手,拍了拍周妧的脑袋。
“操心太多容易变老,人类过了三十岁,就加速衰老了,周妧,你当心一点吧。”
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周妧叉着腰,气哼哼地看着宗玺。
“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的话?”
宗玺敷衍点头,“我还没有聋。”
“那你记得,在外面不可以一个人乱晃,我知道你本事大,可是社会很复杂,有时候可怕的不是武力,而是人心。”
宗玺忍不住哑然失笑。
周妧真可爱啊,才十七岁,在神界,十七岁,还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幼崽呢,而她现在,却像个担忧女儿的老妈子,配上这张小脸,让人冷峻不禁。
“记得裴熙吗?你和他有点像,笨得可爱。”
周妧愣了一下,气炸了。
“笨?我哪里笨了,你在嫌弃我。”
宗玺想起电视剧里莫名其妙脑回路的女主,原来艺术真的来自于生活啊。
“……”
她一把拎住周妧的手臂,按住她手舞足蹈的双手。
“回去了。”
“你说啊,我哪里笨了?你是不是看我考最后一名丢脸了,宗玺,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宗玺面无表情看着她,“做最后一名虽然不丢脸,但是也不光荣,更何况,你是故意考的,周妧,希望你这一次好好考试,不为别人,就为你自己,给活着的人,期待你的人一点安慰吧。”
周妧皱了皱鼻子,“怎么连你也这样说。”
“你爷爷怎么样了?下午你要去看他吗?”
周妧的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不太好,医生几次告知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现在一点都不敢想。”
宗玺看着她的眼睛,“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你应该是他唯一的牵挂,周妧,好好想想吧,很多人死后,并不愿意离开,就是因为执念,生前没有完成的心愿,死后也会牢牢记得,如果你不想他因为你受到执念的折磨。”
周妧果然急了。
“怎么会这样?宗玺,那我爷爷是不是最想看我好好学习,考好的大学,拿第一名。”
宗玺轻笑一声。
“你想错了,他或许,想让你得到真正的自由,自我解放,自我救赎。”
周妧神情有些恍惚,忽然蹲下来,捂住脸大哭。
“若他离开,我该怎么活下去,我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写第一个字,是他手把手教的,是他告诉我,女子也要活得潇洒不羁,我以为他这是放养我,我一直用这句话对抗我妈,导致他们之间出现隔阂,宗玺,我是一个混蛋,我竟然不知,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念着我,今年,我很少过去看他,我怕他失望,也怕他讨厌。”
宗玺没说话,撑着伞站在那里,为她遮住暴雨。
“我该怎么办?宗玺,我可不可以把我的寿命给他,十年二十年都可以,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我只想让他活着。”
宗玺垂眸看着她,痛哭流涕的周妧不知道,神并不会答应每一个诉求,因为她愿意付出,可被付出的那个人,并不愿意。
“周妧,你爷爷他对自己的一生是满意的,他甚至想到离开后,可以早一点见到你奶奶,对于离世,你不必太过伤感,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或许下一个轮回,你们又遇到了,那时候你们也许是擦肩而过路人,也许是莫名熟悉的陌生人。”
周妧听不进去安慰,她后悔得恨不得捶死自己。
“我为什么要做一个叛逆的小孩呢?让最期待我的人伤心,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最喜欢带着我出去玩,碰到熟人,不停炫耀我很乖,傲娇得不行,我和沈淮临打架,我爷爷冲到沈家,和沈家老爷子吵了起来,我竟然,我竟然会忘记他为我做的这些事。”
周妧站了起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握紧拳头。
“宗玺,我现在要去医院,我不再隔着一个玻璃窗看他插满管子躺在那里,我想告诉他,小孙女回家了。”
宗玺拿出手帕,帮她擦干净脸颊。
“去吧。”
宗玺把伞放进周妧手里,“再着急,也别淋湿了。”
周妧突然抱住宗玺,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
“我的心好痛啊,为什么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开却无能为力,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可我却无法接受这种离别。”
宗玺僵硬着身子,忍着没有把周妧推开。等她哭得差不多,宗玺把手帕也扔给她。
“自己擦,你的眼泪落在我的衣服上了。”
周妧打了个嗝。
“洁癖要改。”
“罢了,等你经历这一遭,你就会明白,你该走什么样的路。”
周妧眼泪婆娑。
“我不要这种成长。”
“这是每个人类都要经历的,每个人走的路不一样,经历不一样,可痛苦程度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