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爷子的书房里,药味依旧很浓,他好像老了很多,坐在那里,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宗玺坐了下来,傅老爷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宗小姐,你和缙颐,在一起了吗?”
他并没有寒暄,而是直接开门进山,宗玺抬眸和他四目相对,沉吟片刻,不急不缓说道,“是,我和他在一起了。”
傅老爷子点点头,看表情,还算平静。
“他去了哪里,你可以告诉我吗?”
宗玺摩挲着玉牌,闻言轻轻挑眉,傅老爷子看上去情真意切,她目光若有似无地看向后面的墙。
“他的行程,我不会告诉别人。”
“难道我也是别人吗?宗小姐,若你和缙颐在一起,就意味着要进我傅家的门,也要随他恭恭敬敬喊我一声爷爷。”
且不说以后的事情,这谁进谁的门,还未可知呢。
“你是真的关心他吗?”
宗玺嘴角噙着笑意,反问道。
“我不关心他,难道我还能害他不成?他不愿意和陈家联姻,我从未强求,傅家从始至终,也都是他的,宗小姐认为,我做的还不够?”
他咳了起来,背脊佝偻,看似十分痛苦,右手拍打着胸口,脸色涨红。
而这时,门被敲响,管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一杯水,和一个白色的药瓶。
“老先生,到吃药时间了。”
宗玺的目光从药瓶离开,看向傅老爷子,他停止了咳嗽,只是手好像有些抖,死死地拽着管家的手,接过一片白色药片,直接送入口中。
喝了水,他好了一些,管家朝着宗玺微微点头,随后端着盘子出去,书房恢复安静,他可能有些畏冷,穿了一身黑色长褂,炎热的天气,也没有开空调。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我知道这些年他对我不满,表面上,我们还能维护祖孙情,可我清楚,他一直没有原谅我。”
宗玺手指敲打着大腿,有些意兴阑珊。
“傅老先生,咱们直说吧,你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情?”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宗玺,随后叹了口气,试探地问道,“缙颐的身体,怎么样了?”
“你是想问我,他有没有要死的迹象吧?”
傅老爷子有些尴尬,也有些恼怒。
一个狂妄的年轻小辈,在宗玺身上,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尊敬两个字。
“他不会死,所以,这个答案满意吗?”
傅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后审视地看着宗玺,目光如鹰隼,压迫感十足。
“看来他最近最近身体很好,他的私人医生,昨天去六号公馆了?不是说他出国了吗?”
消息倒是挺灵通,宗玺笑了笑,幽幽说道,“他出国了,不代表家里其他人不可以请那位余医生,至于他的身体情况,我想,还是等他回来,你亲自问他比较好。”
傅老爷子算是看明白了,在宗玺这里,他是屁都打听不出来。
“那你最近有什么打算?之前他把你送到学校混了几天就退学,宗小姐,缙颐的妻子,绝不是不学无术的人。”
“我的男人,家里也不能有多管闲事的亲戚。”
宗玺没了耐心,把扇子往前面的桌子上一放,“啪”的一声,傅老爷子脸色都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年纪轻轻,倒是挺狂妄自大,对待长辈,也是这般无理吗?”
宗玺一脸平静,“到底谁在无理?”
“你还敢顶嘴?”
“如果不是你年老体弱,我不仅仅只是顶嘴,傅老先生,我劝你放宽心,多出去晒晒太阳,不要做一些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对了,就算是傅缙颐在这里,我也会这么说。”
宗玺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道阳光照射进来,傅老爷子眼睛有些不适,想骂她,又因为剧烈的咳嗽,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宗玺。
“没有教养的家伙,你休想进我们傅家的门,你们的婚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宗玺挑了挑眉,“没关系,让他入赘过来也一样。”
傅老爷子指着宗玺,手指颤抖得特别厉害,他嘴唇哆嗦,只要宗玺再说一句大不逆的话,就能气晕过去。
宗玺想到之前,司焱也被自己气晕过一次,内心有一丢丢愧疚,收手熄火,懒得和傅老爷子计较。
“你走。”
宗玺淡定起身,“好的。”
“没心没肺,都不懂得尊老爱幼,我不会同意的,傅缙颐跪下来求我都没有用。”
宗玺轻笑,“他没有这么闲,对了,尊老爱幼这件事,你没有履行,何必对我做这种要求。”
傅老爷子这次真的气晕过去了,宗玺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把手放在他脑门前,过了许久才放下,看他表情舒展许多,准备离开。
走前,她瞥了眼后面那堵墙,轻蔑地笑了一声。
——
傅老爷子悠悠转醒,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傅蔺川,气不打一处来。
“她呢?我晕了她居然拍拍屁股走人?”
傅蔺川没说话,傅老爷子更气了。
“你也和我作对吗?要不是为了你,我有必要把她喊过来,然后被她气成这样?”
傅蔺川抬眸看着傅老爷子,目光沉沉,“爷爷,您真的关心过傅缙颐吗?”
“什么意思?你也想教训我?”
傅蔺川苦笑着摇头,“他如果死了,爷爷会伤心吗?”
“傅蔺川,我为你筹谋这么多,你现在是在指责我?”
“我不需要爷爷为我筹谋,我只是不懂,为什么要这样。”
“你曾经不是说不公平,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而你连继承的资格都没有吗?怎么,现在心软了?他绝不会像你这样,知道为什么我会把傅氏交给他吗?因为他够狠,而你只会做表面文章。”
傅老爷子拿过一旁的杯子,直接扔了过去,正中傅蔺川额头上。
“您以前想要一只狼,现在却想要一只羊。”
傅蔺川垂眸冷笑,“您把继承权给他,不过是认为他是一个必死无疑的人。”
“可现在,您好像做错了,他活得很好,一时半会,看来还死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