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你写字怎么算钱的?”
婉转清亮的声音传来。
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女子身穿橙黄色刺绣镶边通袖纱衫,精致半翻髻稍显少女之心,腰系如意流苏束腰脸上略施粉黛,整个人显得妍姿俏丽,说是仙姿玉色也不为过。
要不是陈年看着对方身边的小绿,恐怕还真不知道对方是谁。
但傅新抬头看看对方,不卑不亢的说道:“小牡丹姑娘,看你要写什么字了,文章的话百字十文,若是墙上挂的、门上贴的大字的话,一字五文。”
这是正常价格了。
毕竟能来找傅新写字的大多都是不识字也不会写字的,有钱人家自然不会来街上找人写字。
所以要价太高反而没人光顾。
既然选择了卖字,那便要找对客户群体。
当然也不是说价格高了卖不出去,可字卖高价那是要看人的。
有名气的人,随便写都是高价。
写字还不比画画,殊不知历史上那些着名的书法家,又有几个出身贫寒,在成长的过程中贫寒,以至于一直到死的时候都是一贫如洗?
草圣张旭官至长史。
王羲之的父亲是太守,自己后来官拜右军将军。
颜真卿是唐朝名臣,出身世家,师从张旭历任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就算后来被贬了也是贬成了太守,死后甚至被追赠为一品司徒。
而柳公权也是兵部尚书的弟弟,本人最后也是官至正二品太子少师。
显然小牡丹在听到傅新的字如此便宜之后也有些惊讶。
“那若是为我一首诗呢?”
“作诗比较费劲,不光写,还要想......所以......得加钱。”
这话一出,小绿当场愣住。
“还要加钱?”
结果傅新一看对方这样子,连忙说道:“但若是小牡丹姑娘的话就不必了,算是在下送的,毕竟先前小牡丹姑娘送了我们请帖,让我们可以每日进园子里观看。”
小绿一听这话,嘴上道:“这还差不多,不过那卖豆腐的是不是也要......”
陈年当即一刀斩下。
一块豆腐被切了出来:“那我请你们吃豆腐。”
小牡丹原本没想这样的,不过她原本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自己送出去的请帖价值几何她很清楚,所以写几个字,白吃一块豆腐倒也差不多,况且,她倒是也挺想认识认识这个书生的,以往都是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现在能因此而拉近一些关系倒也不错。
“那便多谢二位公子了~”
小牡丹微微一福,轻声说道。
“不用客气,那我这就把豆腐给你们包......”陈年说这就想把豆腐包起来,可就在这时,傅新忽然说道。
“陈兄,你不是也会作诗吗?不如你说我写如何?”
“我?”陈年拜拜手,“我不行的。”
但傅新还当陈年是不好意思的在谦虚,于是说道:“我们这段时间去桃园光喝茶花了少说也有好几两了,而我们带着请帖也不用花钱,豆腐才几个铜板,要我说我们这样一起合作都不一定比得上小牡丹姑娘的请帖。”
可陈年摇摇头,解释道:“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写的诗,几两银子买不来的......”
傅新:“???”
老陈,是你飘了还是我听错了?
虽然我承认你很有文采,但我们现在没什么名气,就算做出来的诗再好,写的字再好又能如何?
没名气的人,终究是不值钱的。
“好大的口气!”小绿当场就不乐意了,但也只是针对陈年而已,毕竟陈年看起来就是一个买豆腐的,说实话她原本对于陈年的印象其实挺好的,毕竟长得英俊,而且和这书生在一起的人品又能差到哪里去?
就算是拿一块豆腐作为谢礼,小绿也没觉得寒酸。
可此时此人居然夸大其词。
当然,这对于陈年来说也是实话实说而已。
自己能背会的那些诗基本都是古代着名的诗人作的,那些诗句拿出来确实不止几两银子了。
但说完陈年也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又为自己找补着说道:“不过,若是其中有欠下的部分,就欠给傅兄好了。”
“好啊。”小牡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一口答应下来,毕竟她是冲着傅新来的,而且此人这么说,大概只是想要帮傅新撑场面,结果撑过了头吧。
傅新此时只觉得一阵头大,只想赶快把这件事情说过去。
他没想到平日里稳重的陈年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好了,陈兄快说吧,不然一会笔墨要干了。”
陈年在脑海中微微一思索,便想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陈年打听过了,这不是自己熟知的历史,没有唐朝,也没有李白,所以这些诗句自然也是没有的。
小牡丹听到这诗,也不禁多看了陈年一眼,颇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说道:“这诗确实不是几两银子就能买得到的......”
傅新听后刚准备落笔写字,可是忽然就呆在那里,如同雷击。
“这......这诗......”
“怎么,不好吗?”陈年反问。
“不不不,太好了,我是怕我的字配不上这诗啊!”傅新说道。
但陈年却轻笑一声说道:“这是你该担心的问题?写就是了。”
如此轻松的态度,给了傅新信心。
于是深吸一口气,端坐身子,提笔便写下了这十四个字。
“下面呢?”傅新问道。
“下面没了。”陈年说道。
“下面没了?”
“没了,现在她就欠你够多了,再说我怕她一辈子都还不起。”
开玩笑,这可是千古名句。
当然,就算是千古名句,陈年此时也一下想不起来后半句是什么了,毕竟用得多的还是前面。
所以主要原因还是忘了。
之后,任凭傅新怎么说,陈年就是不给他后半句,甚至傅新都开到半年的洗衣全套了,陈年虽然也很心动,可就是想不起来啊!
最后小牡丹带着这前半句离开了。
离开之后,小绿问:“小姐,我怎么觉得那个卖豆腐的好像更厉害,长得也更好看?”
小牡丹一首拿着那半句诗,另一只手拍了拍小绿的脑袋:“他啊,看起来太高傲了,他在树上看戏的时候是,在院子里看的时候是,在和如意楼的杨老爷那些人说话的时候也是,甚至我见过一次有扬州刺史来的时候,他看向扬州刺史的眼神也是一样的,似乎这天下就没一个他能看得上眼的,包括看我们也是一样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很客气,可做我们这行当,看人还是很准的。”
“可他不就是一个卖豆腐的吗?”
“但他写得出这样的诗句来,还能被那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绿抠了抠嘴角思索了一番,好像确实是这样,但很快她又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懂了!”
“小姐看上那个书生,一方面是因为那书生看起来清秀而且肚子里有墨水,一方面是因为他接地气!”
此话一出,小牡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谁看上那书生了?讨打!”
而小绿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道:
“小姐脸红了,你急了你急了!”
......
之后,陈年和傅新还是经常去看戏。
只是,在八月十五的一天,傅新忽然说佳人要邀请他一起赏月。
结果,那天傅新一夜没有回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傅新就开始隔三差五的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