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麻烦你了……”高根柱看着陈年,点了点头说道。
“不碍事的。”陈年笑笑,然后就准备去做罐头了。
罐头的做法其实很简单,甚至都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调味料,只要有水果有糖就够了。
首先陈年将所有买回来的水果清洗干净,然后又用布仔细的擦去了上面的水,紧接着将橘子剥开取出瓣来,然后放在一旁的盆里备用。
而桃子则是先放入水中用开水烫了一下。
在高温的作用之下桃子的皮和肉互相分开,仅仅是用手一搓就掉了下来。
随后陈年将这些桃子同样切成块,去掉里面的核,放在另一个盘中备用。
高根柱这边开的是面馆,家里自然有好几口锅,陈年打算把这两种罐头同时来做。
从一旁的水缸中舀了一些水,放入这两口锅内之后,便开始生火烧水。
等到水开之后陈年并没有直接将水果放进去,而是先把火熄灭掉之后才把准备好的橘子和桃子分别放进两口锅内,然后再把适量的冰糖放入其中,盖着盖子去焖。
因为做罐头没有必要把水果煮得太软,如果在沸水中去煮,那样反而会使的水果在熬制的过程中失去本该有的口感。
这一锅水在烧开之后再加上盖着盖子,所以并没有那么容易冷却下来,冰糖放进里面也在渐渐的融化。
冰糖是家里本就有的,所以陈年也就直接拿来用了,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冰糖颜色会更黄一些,毕竟没有那么多的技术提纯手段。
不过这样的冰糖吃起来反而会更甜一些,而且在水里化开后也没有什么颜色。
在这过程中陈年又跑到了院子里面去看张传芳熬药熬得如何了。
药材在经过浸泡之后便倒入锅中用水去煎。
“嫂子,这个火还是稍微有一点小,这个时候应该再把火烧的旺一些,等到里面的水开之后再盖着盖子,用文火慢慢的煎。
说着陈年上前去做了一些示范。
“这个就像是炖肉或者熬汤一样,都是要把料下进去之后先把火烧开,再用文火来做,开头用大火是因为要避免药材长时间的在冷水里浸泡,但后面用小火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把药材里面的那些能治病的东西给煮出来,如果后面也一直都用大火的话,确实速度更快一些,但里面的药汤也更容易熬干。”
“懂了,没想到这里面的门道还是挺多的。”张传芳点点头说道,“不过……我现在想的就是,你还懂得医术呢?”
“没有,我就是略懂一二,当初在老家的时候跟着村子里的郎中学过一段时间,所以今天在医馆时,我也能看得懂大夫写的药方。”
“那你怎么不学医啊?虽然学医和我们这些做饭的都是属于下九流,但厨子管的是人饿不饿,郎中管的是人的生老病死,总归是要比我们地位更高一些的。”张传芳疑惑的问道。
但张传芳说的这些东西陈年其实也都知道,在古时候医生的地位确实是很低的,连农民和商人都不如,包括陈年小时候学的一篇古文《师说》中也曾说过: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
哪怕就是被尊称为医圣的张仲景都未曾见于正史之中,但就算这样医生也要比厨师受人尊敬一些。
“嫂子,其实当初我也有考虑过。”陈年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起当初的事情来。
当时陈年考六百四十九分,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基本上除了一些特别顶尖的院校之外,其他学校都可以去。
而冯红红和老陈其实还是想让陈年学一个更有前途的专业。
学法学虽然也很辛苦,但本科毕业后再考个研究生,到时候不论是考工还是去律所之类的,都很不错。
但陈年实在是不偏向于这个职业。
然后老陈又说陈年可以报个计算机或者是像陈年的表姐一样,报个金融类的专业,这两样都是现在的热门专业,出来之后不仅工资高,而且以后就算是自己创业也更加方便一些。
这两个专业陈年也有考虑过,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最后老陈又建议他要不然去学医,虽然学习的时间长了一些,但这专业越老越吃香。
但是陈年还是放弃了,因为他想了想,自己实在是见不得病人难受的样子,再加上他从小到大受到老陈的耳濡目染,一直都想做一名厨师,最后才选择了和厨师比较接近的食品专业。
当然这也是因为那些大学并没有厨师这个专业门类,否则的话,陈年可能就直接去学厨师了。
于是陈年又把自己的想法和张传芳说了一遍。
“也是,虽然我们都是穷苦人,但还是见不得别人受罪的样子。”
“是啊,不过说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做饭。”
就这样聊了一会儿之后,陈年见张传芳已经掌握了熬药的技巧之后,便回去继续做罐头了。
此时距离陈年将水果放入锅内已经有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了。
揭开锅盖之后一股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而这两口锅内的汤水也都变成了澹澹的黄色。
用勺子舀了一点汤汁吹了吹,然后尝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嘛,这和外面卖的罐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陈年对于自己做的罐头很是满意。
随后将里面的水果连汤汁一起捞了出来,放入一个大盆之中。
然后便来到了水井的旁边把这个大盆慢慢的放进井里,让其快速冷却。
将绳子系在旁边钉着的木桩上面之后,陈年又回到了屋内,此时的小福贵依旧难受的躺在床上。
陈年摸了摸小福贵的额头,烧到现在还没有褪去。
小福贵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嘴里哼哼唧唧的。
高根柱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孩子就算再调皮,那也是自己的骨肉:“唉,你说你晚上睡觉不好好盖被子,这下好了,烧的这么严重,好不容易发现你是块读书的料子,这要是一下烧傻了,可该怎么办?”
“根柱哥,你放心吧,大夫不是都来看过了吗?说这只是普通的风寒,只是因为小福贵现在年纪小,所以看起来更严重一点,等回头嫂子熬好了药以后,让小福贵喝了应该就能好些了。”
“希望能好吧。”高根柱叹了口气。
而陈年此时也搬了个凳子坐在炕前。
“小福贵,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最近又琢磨出来一个新的游戏,等你好了之后我带你一起玩儿。”陈年说道。
而小福贵听到这话之后也止住了哭泣,哽咽的问着陈年:“是什么游戏?”
“跳棋!你听说过吗?”
“没有。”小福贵摇了摇头。
“那等你痊愈之后,我就教你下跳棋,这个游戏我可没有教过别人,等你学会之后就可以拿去和他们玩,到时候你比他们学的早肯定会比他们厉害的。”
“好。”小福贵点点头,“陈年哥,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现在身上好疼。”
“要不了几天的,医生都说你这个只是小病,吃几天药就好了。”陈年安慰道,“对了,小福贵,你害怕吃药吗?”
小福贵想了想:“怕,药很苦。”
“呵呵,药当然苦了,但是人生了病就要吃药,不吃药病就好不了。”
“陈年哥小时候也吃过药吗?”
小福贵又问。
“当然吃过了,我小时候经常生病,三天两头的就需要吃药,不过我在吃药的时候特别痛快,就算是哭,但我也能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去,毕竟咱可是纯爷们儿。”
“我也要当纯爷们儿!”
“好,那我就得看看你到时候的表现了,如果你表现的不如我,那我可是会嘲笑你的!”
陈年又用出了激将法。
“陈年哥你就看着吧,我一定比你强!”
“现在光嘴上说可没用,如果你到时候喝个药都又哭又闹的,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其他朋友,让他们一起笑话你!”
“我才不会让别人笑话我呢!”
小福贵此时已经被激起了好胜心。
就这样又是一个多小时后,
张传芳那边根据陈年的叮嘱差不多已经煎好了药,而陈年这时也到院子里去把放在井里的的罐头拎了起来,此时的罐头已经完全冷却。
陈年同样拿了一个小碗,先捞了一些黄桃罐头放进碗里。
之后又把这碗放在火炉之上去煨。
而张传芳也把煎好的药放进药碗里,黑漆漆的汤汁散发着浓重的药材味道,不过煎药煎了半个上午的时间,现在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药味儿。
小福贵不禁皱了皱眉头,本能的就不想喝这些药。
但张传芳还是端着药碗来到炕沿:“儿子,喝药了,喝了药才能快点好起来。”
小福贵听着这话,看着那些令人情不自禁产生抵抗心理的药汤,张张嘴刚想说自己不想喝药,但他又一转头看到陈年正在那边看着自己。
“那我能不能等一下再喝?现在药太烫了,我想等一下稍微凉一点,一口气喝下去。”
“行,那娘就给你放在这边了。”
张传芳倒也没有强迫,毕竟儿子都这么说了。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左右的时间,小福贵忽然在这满屋子的药味中闻到了一丝清新的味道。
“陈年哥,你在做什么?好香啊。”
“这个啊,现在还不能跟你说,等你吃完药之后就知道了。”
小福贵努力的转过身子,想去看陈年到底在炉子上热着什么东西,但陈年的身影刚刚好将他的视线挡住。
“娘,我要喝药!”
张传芳见到儿子主动这么说,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将药碗端了起来,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就准备去喂,可小福贵却摇了摇头:“娘,我要自己喝!陈年哥小时候也是自己喝药的,我要超过陈年哥!”
陈年听着这话,在一旁不停的串掇:“那你可要努力了,我当时最高的记录是两口就喝完了一碗药!”
小福贵点了点头,先是伸出手去看了看碗烫不烫,在发现碗没那么烫之后,便双手接了过来,看着墨色的药汤随即心中一定,深吸一口气,端起碗来咕都咕都的就把这一碗药全部都喝了下去!
“一口!我就用了一口!”小福贵此时骄傲的说道,虽然喝完之后他有一点想吐,而且嘴巴里也苦的要命,但他还是依旧强撑着。
而陈年此刻则是露出了钦佩之色:“算你厉害!”
而小福贵此时更加得意了。
就在这时陈年端着已经温热了的黄桃罐头走了过来。
“来吃点这个吧,这可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很好吃的!”
小福贵此时终于看到了这黄桃罐头,别的不说,光看这卖相就让人特别的有食欲。
于是让陈年把碗放在炕沿上,他自己则是在那里一手扶着碗,一手拿着勺子。
先是喝了一口汤,甜滋滋的糖水进入口中之后好像雨后的露珠一般滋润着身体。
就连嘴里的那满满苦味儿也都被这汤汁所覆盖。
“好喝!”
随后他又用勺子扒拉着一块儿桃子,将嘴凑了过去,轻轻的一划拉桃子就进入了嘴里,将他的小嘴塞得满满的。
咀嚼之间,丰盈甜润的汁水从桃子里溢了出来,带着清新的果香,酸酸甜甜的让小福贵感觉自己身上都没有那么难受了。
“真好吃!”
小福贵眯着眼睛说道,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甜食可以治愈人的情绪,同时此刻也在治愈着小福贵的心灵。
就这样小福贵一口又一口的吃着喝着,很快就把这一碗罐头都吃完了。
最后他把勺子当啷一声放进碗里,推到一边。
翻身躺在枕头上,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娘,我吃饱了!”
张传芳此时也是欣慰的看着自己儿子:“吃饱了就好,吃饱了就睡一会儿吧,这几天都不用去私塾上学了,回头我去跟私塾的先生说一声,给你请个假。”
“嗯。”小福贵点了点头。
眼睛也渐渐的闭了起来。
“睡吧,马上要中午了,我们先到外面去忙,如果你想上茅厕的话就叫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