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里的路程,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曾凡选择的地方距离西去的大路有三四里的路程,在大路岔口的地方,就能看到一股股的浓烟不断,直直的插入天空。
从岔路口向西北拐进去,不远就是上山的坡路,路边横着一块半人高,两丈多长的条形巨石,上面雕刻着洛西书院四个正体大字,字体凹进去地方涂着鲜红的油漆,距离很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上山的路比他们上次来的时候平整了许多,显然花费人力修整过了。
左右两侧各有一条路延伸开去,路边是一个个冒烟的窑口,一排排新建起来的房屋,还有许多忙碌的年轻人。
元珽和尔朱荣带着随从骑马上山,好奇的打量周围,半年间他们来过几次,几乎每次来都会看到很多变化。
向上的坡度不大,两侧新建成一排排房屋,走了几百米后,到了一个小广场,停着许多马车,两侧有长长的马厩,有专人管理,方便他们寄存马匹,再往上走没法骑马了。
广场周边也多了许多比较高大的房屋,有些应该是新建成的库房,他们看到有人从里面往外搬运整箱的瓷器,整捆的纸张装上马车牛车,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在一边拿个本子过数记账。
让他们的随从留下看守马匹,他们俩人穿过广场继续向上,脚下是开凿出来的石阶,在林木间蜿蜒向上,直到这个山丘顶部,同样是房舍建在周边,中央一片空出来的场地。
这次不同的是,场地的中央正在施工,看模样要用石头堆砌一个高台。
曾凡站在边上看着一群人干活,发现元珽两人过来,笑着解释道:“山顶地势高不安全,我们准备立一棵避雷针!”
“能防止雷劈?”尔朱荣好奇问。
“如果你们多统计就会发现,雷雨天气的时候,山顶的大树或者比较高的建筑最容易招雷击,在这里竖起一根十丈长铁针,主动吸引雷击,这个山顶其他地方就安全了!”曾凡的话他们似懂非懂。
元珽想的比较多:“十丈长的铁针,那需要多少铁,你又要炼铁吗?”
“后面山里有铁矿,总储量不大,暂时也足够使用了!”曾凡没有否认。
有了玻璃器皿,才方便教学生做化学实验,有了自己的炼铁基础,才方便开发各种机械,大幅提高生产效率。
生产力水平提高了,才有可能发展后面的科技,事情得一步步的做,曾凡已经是在拔苗助长了。
广场西边有一个冶炼工坊,曾凡设计的铁针就在这里制造,三十多米长不可能一次铸造成型,他设计成类似榫卯的结构,分成十五截,每段两米多长,上细下粗,全部铸造完成后拼装到一起,在底座上竖起来固定,就算完成了。
在工坊里,看到一段段已经铸造完工,银光闪闪的铁家伙,尔朱荣拿起大拇指粗细的一一截,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在手里挥舞了几下,忍不住提了个要求:“你这里水平比城里将作坊还高,能否用这种铁帮我打造一柄马槊?”
“要多重,要多长,有没有样式?”对曾凡来说不费事。
尔朱荣的眼光不错,旗杆材质是曾凡根据本地铁矿成分专门设计,类似于后世的高强度不锈钢,不需要反复锻打,做一把马槊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耐久性肯定秒杀现在的那些制式兵器。
“我的兵器在下面广场,我去取上来!”尔朱荣兴冲冲的离开了。
铁矿石在山下有专门的冶炼工坊,这里的工坊主要是为了教学和研究,山下的铁锭和矿石中不同的金属被提炼出来,在这里按比例进行熔炼,找出标准配方后,再去山下选址建造更大的作坊,制造需要的机械。
曾凡现在犹豫的是制造蒸汽机按部就班发展,还是直接利用建造电站,开启电气时代。
正常情况下,他至少得在这里培养几十年人才,发展过程不会被打断,才有可能建立初步的工业体系。
两者都是开挂,一步到位似乎也费不了多少功夫,楚妍已经嫌他待的太久了,一直想要离开。
工坊里有一个小型熔炼炉,连接几台风箱,需要人工添煤,人工鼓风,十几个人在忙活,工作的有条不紊。
元珽转一圈只是看个新鲜,曾凡的解释他大多听不懂,想起昨天早上尔朱荣关于元乂谋反的推测,跟曾凡说了,问他什么意见。
“你们俩实力不够,还没有参与博弈的资格,元乂针对的应该主要是清河王和太后,你们老实的做看客好了,有机会争取出外任职,刷点功勋!”曾凡不知道他了解的历史有多少水分,也不能说的太死。
“元乂不是太后扶植起来的吗,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他要反?”元珽仍然不明白,他没有感觉到双方有多大矛盾。
“人的欲望会不断膨胀,越是位高权重越是难以克制,在元乂心里,他对得起太后,反而太后给他的不够,还总想着压制他,清河王只会夸夸其谈,偏偏占据高位,如果没有实力,他也只能忍着,现在羽林军都被他掌控,朝中官员、地方刺史大半都受过他恩惠,他为什么还要忍下去呢?自己发号施令不好吗?”
对只见过一面的元乂,曾凡感应过他的思维,相比能力,那个人的野心更大,但也仅此而已,所以才会掌权几年后被人搞翻。
尔朱荣扛着一杆马槊走进来,腰里系着一柄宝剑,身后背一柄铁锏,靴子里还一柄匕首,一件件解下来放到曾凡面前,一件也是做,几件也是做。
曾凡没有在意多几件,喊过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吩咐道:“萧九,这几件兵器翻出模具,用三号配方炼一炉钢水,能做几件做几件,尽量别浪费!”
少年点头答应,伸手将几件兵器抱起来转身离开。
“曾兄,这孩子多大,有把子力气!”尔朱荣可是知道自己这些武器的分量,看对方一只胳膊夹着全拿走,似乎毫不费力。
“他是孤儿,不知道自己多大,应该不超过十五岁!”曾凡看中的不只是孩子的力气,学习能力更重要,曾凡教的萧九都能很快领会,还能做得不错,这方面比其他人都强,所以被安排负责这处工坊,是他的重点培养对象之一。
离开工坊后,曾凡领着两人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房子在山顶院落下面一层,一套独立的砖瓦房,没有围墙,房子前面五六米远就是悬崖,后面是十几米高的峭壁,房子跟他老家的格局差不多,只是面积大一些,一明两暗三间房,一进门是客厅,左边书房,右边卧室。
跟这个时代主流传统不一样,进门客厅没有坐榻,都是他习惯的桌椅板凳,好在元珽跟尔朱荣上次来过,不用重复解释了。
曾凡提起桌子上摆一个陶瓷茶壶,拿过三只纯白的瓷杯,每人斟了一杯白开水。
七月份的天气,山上气温没那么热,两个人骑马一个多时辰也口渴了,一口气喝完,感觉白水味道都比城里好喝。
“曾兄,你认为我们跟着元乂混,有前途吗?”半年多交往,尔朱荣对曾凡的能力和见识非常佩服,想听听他的看法。
“有没有前途,取决于你们想要做什么事,成为什么样的人!”曾凡不放过发挥影响力的机会。
“当然想要做大事业,成为萧何韩信那样治国平天下的英雄豪杰!”经常一起值班,尔朱荣从元珽嘴里听了很多历史故事,心里有自己钦佩的榜样人物。
“元乂比刘邦如何?”曾凡反问。
“那肯定没法比,或许只有本朝太祖皇帝能比!”元珽说的是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他父亲的爷爷的爷爷。
拓跋珪的庙号谥号百余年间多次更改,烈祖、太祖、宣武皇帝、道武皇帝等等,最近又改回太祖。
“刘邦也有晚年昏庸的时候,更别提你那位先祖了,称帝之后沉湎酒色,刚愎自用,猜忌臣下,不睦兄弟,把自己命都作没了!”曾凡谈论起这些没有忌讳,元珽两人听多了也习以为常。
曾凡继续说道:“与其追随效忠某个人,不如竖立一个远大的志向,人总会改变,远大的志向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