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大雨之后,又是连绵的阴天!
此时地面潮湿,泥泞不堪,大型的攻城器械根本无法前进,只能是稍后再战,至少要等待地面变得干硬为止。
直到五天之后,天色才渐渐放亮。地面才干了,金军才又发起进攻。
这次金军的进攻依旧猛烈,只是经历了几次战斗之后,守城将士畏惧心理也渐渐消失,新兵渐渐的变成了老兵,守城技术也是变得纯熟起来。原本战战兢兢,需要老兵督促,现在自发的战斗。
一天激战下来,金军伤亡了五千多人,而宋军伤亡不过两千人,敌我伤亡比例降低了!
接着,金军又是陆续发起了进攻,宋军也是从容的反击。在反击中,不断的轮换,让一些新兵上场,守卫在第一线,毕竟只有见过血,厮杀过,才能走向成熟。
这种进攻持续了半月之久,金军动用了各种手段,伤亡数量更是接近了两万多人,只是樊城还是没有攻克。一切正如之前,预料的那样,樊城固若金汤,根本攻不破。
这时,金军开始放缓了进攻!
金军放缓了进攻,宋军则开始反攻,一股股小股部队开始奇袭金军营寨。每战总是有所斩获,零敲碎打的袭击金军,今天打一个闷棍,明天坑死一个人,不追求杀敌数量,只是追求不断的骚扰敌人,让敌人不得安生。
好似一个个苍蝇一般,不断的在老虎身上转悠,专门烦死你!
一开始,金兀术还不在乎,可是渐渐地有些烦不胜烦:太缺德了!
一般的奇袭营寨,或是夜袭营寨,往往是几千人,或是上万人奇袭,或是正面进攻,声势浩大。气势惊人。这样的战斗,往往不是大胜,就是大败,打起来畅快淋漓。可是此时城内的金军,一点也不安常理出牌,往往是几人为一组,或是几十人,最多也不过百人。
这样的小部队,不断的袭扰,可能袭击运水部队。可能袭击斥侯。也可能袭击工匠。也可能晚上胡乱的敲鼓,扰人睡眠,也可能放上一把火。
这些的部队编制极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神出鬼没很难抓获;而即便是抓获了,也不过几十人而已,好似蚊子肉,吃起来一点感觉也没有。即便是胜利了,也没有一丝胜利的快感,可是全军上下,却是被袭扰的疲惫不堪。
“殿下,宋军小股部队。昼夜袭扰,我军疲惫不堪,士气更为低落了!”郭药师也谏言道。
“可恶,一群臭老鼠,一群恶心的苍蝇!”金兀术愤怒的一拍桌子。脸上愤愤然。
“赵朴深知战争之道,战争不一定要消灭敌人,也可以使敌人疲惫厌倦,生出烦躁之感。只要敌人烦躁了,愤怒了,就有机可乘,就能乘虚而入!”郭药师道,“殿下,慎之!”
金兀术心中一惊,恍然间明白了。他有些愤怒了,愤怒中,就容易犯错。
“主不可怒而兴师,王不可愠而智战,多谢将军了!”金兀术躬身施礼道,这时他第一次对郭药师这样的礼遇。
在过去,他有些看不起郭药师。
正所谓忠臣不侍二主,好女不嫁二夫,。而郭药师是三姓家奴,先是辽将,后是宋将,又是投靠了金军,可能为了某些原因接纳郭药师,但是利用色彩明显,骨子里是看不起他的。只是现在,金兀术明白,郭药师在操守上可能不行,可是在人心的揣摩上,在对宋军的了解上,无人可比。
“这些只是小事而已,不要太过记挂,只要破了襄阳,一切都好说!“郭药师话锋一转,问道:“殿下,打算如何攻破襄阳?”
“郭将军曾经提出过破襄阳三策。上策,以水师打破宋军水师,封锁汉水河道,隔绝襄阳城与樊城联系,使二者各自孤立,不能相互救援,并断掉襄阳的外援,使之彻底变为孤城;然后从大后方,运输来弩炮,对襄阳形成密集打击,彻底摧毁襄阳!中策,从汉水上游,派一支偏师渡江,然后奇袭江陵,或是武昌,南北夹击,长期围困襄阳!而下策,是离开襄阳,而是攻击其他地区。此时,宋军主力,多数汇聚在襄阳,而我军只需要少部分强制襄阳,大部或是出击两湖,或者是会师淮北,或者是攻击江南!剪除枝叶,躯干自然不存!”
金兀术道,”为何要三策选其一,为何不能三策并行!”
郭药师心中一动,有种骂人的冲动。金军在骑兵攻击上,举世无双,战力强大至极;在战术布置上,堪比第一。可是在战略上,却是糟糕至极。
这一次,三路兵马南下,一路攻击陕西,一路进攻江南,一路进攻襄樊,三路并行,将力量太过分散,彼此之间相隔千里之遥,几乎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很难取得战略上的配合,更是难以形成战略上的优势,即便是胜利了,也是难以站稳脚跟,做不到占领一地,巩固一地。
而此次三路南下,一副席卷天下的场景,却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被撑死的场景。
当然了,战略上的缺陷,也可以通过战术上的胜利进行弥补,只要金军依旧是节节胜利,只要是一次次大败宋军,哪怕是出现了战略上的重大失误,也无所谓。
只是金军能一直节节胜利吗?
此时金军只要是打了一场打败仗,甚至是打上一场平手战,金军整个南征计划,机会彻底泡汤。
这三策,只要选其一,有可能胜利;可若是三策都选,等于一策也没有选,甚至比一策也没有选,更加的糟糕!
“元帅!”郭药师换着称呼,说道,“我军兵少,兵力不能太过分散,若是兵力分散,必然吃亏。我军人数少,可是宋军人数却极多。靠着庞大的军队数量,足以耗死我军。若是三策并行,似乎兵力有些不够!”
“兵力不够!”金兀术摇摇头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我女真从来没有兵力不够用,只有能不能成功。宋军再多,也是一群土鸡瓦狗!”
郭药师想着:宋军的确是一群土鸡瓦狗;只是之前,是两只绵羊带领的土鸡瓦狗,自然是屡战屡败;可如今却是一只猛虎,带领着一群土鸡瓦狗,又岂是那样容易击败。况且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只是在平原野战上,在山地丘陵作战,在攻城战中,在水战中,金军未必比宋军强得了多少!
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
虽然是短暂的相处,郭药师也是了解了金兀术的性格。这位元帅,平时间礼贤下士,彬彬有礼;为人谦虚,狡猾多谋,较之其他金军将领,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只是这位元帅性格有些倔强,甚至显得刚愎自用。
一旦下定了决心,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之后,很难改变主意。
此刻,他决定了三策并行,几乎不会接受任何的反对意见!
似乎看出了郭药师的心意,金兀术道:“郭将军,不必劝说本帅了。可能你说的对,三策并行,有些问题,却也是最为稳妥的办法。此刻三哥,已经从水路,运来了大量的重型弩炮,我军可以借助重心弩炮之威,攻破樊城!”
“重心弩炮来了!”郭药师,眼睛中闪出激动。
过去,由于南阳没有攻克,重刑攻城武器,没有运来。此时宗辅已经打通了水路,重型攻城武器总算是运输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