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等等记得把垃圾都倒了,还有那些染料花用完的废料,也都顺手处理下。”
一个普通长相的普通男子用不普通的口气去命令哑姑娘。他并非什么职位高官,跟哑姑娘一样,他其实也就是一杂役。
但杂役也是有等级的,这几天活又多,哑姑娘又好欺负,这一来二去,犹豫也就没了。
“还有,等会记得弄点水,一堆衣服还等着你去洗。”
但他知道她没有选择。
哑,就是她懦弱的源头。
即使如此,哑姑娘依旧是不吭一声,始终面带点淡淡地,若隐若现地微笑。
她撸起袖子,粗糙的手掌上长满了老茧。动作熟练老道,打扫的本领总是让人内心钦佩。
但面对那么多的活,她身体终究还是难以吃消。
“加油。”
她静悄悄地说了“加油。”
虽然只是嘴唇蠕动,但她确实是说了“加油。”
原来她真的不是哑巴。
她已淡去了过往,过往的一切被她封印在了心底。
那是如朝阳运动轨迹般的人生幻影。有起有落,黑暗夹杂光明。
她本名叫栾艺。
栾姓,懂的人都知道这姓多在迭阳城。
而她,就是迭阳城上代城主栾平安的女儿。
她是个天生的公主。
自小聪明伶俐,教导她的老师对她都是赞口不绝,说她学习能力惊人,将来必是大家闺秀中的佼佼者。
这让栾平安很高兴。
是年,她有了一个弟弟。
弟弟名字是她给取的,叫栾石。
“都说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我可不是这么认为!”
她涨红气鼓鼓的脸蛋,对着父亲解释撒娇。
栾平安对这女儿十分宠溺,所以他也就采纳了建议,只不过“石”要变“实”,意为实在做人,堂堂正正。
于是乎赐名为栾实。
幸福快乐无忧无虑,这是城主子女们的基本童年写照。
栾艺也是一样,她对所有东西都很感兴趣。
时间来到那一年,长平295元年。
那时她满十岁,按照规矩习俗,已是到了可定亲的年龄。
她为了表示反对,叛逆了起来,见执傲不过,便离家出走。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行。
曾经的好奇变成了惶恐,脚步不再轻盈。
没有人知道她是公主。
她游荡在城里上下,从最繁华的那条路开始,一路摸索直至天黑。
天黑了,人却都往同一个方向去了。
她跟随。
到了地点才知道这里是青楼。
虽然迭阳城在南方地位卑微弱小,但这里的青楼格调可是很高。得益于那些有名的风景,来此游玩的外人络绎不绝。
男人们在街头徘徊,两侧的姑娘女子使出浑身解数欲吸引他们内心冲动。
栾艺左转转右撞撞,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家人数最多的,建筑最美最华丽的一家青楼。
她有些愣住了,面传来的悠扬曲乐声令她沉迷。
也许是热闹气氛的原因,她不再惶恐开始好奇。
好奇驱使她去一探究竟。
命运从此开始转折。
随着曲乐声悄然前行,她来到一间光线明亮的厅室内。
厅室内里有一人,那绝美的曲乐声就是从此发生。
栾艺敲了敲了门,曲乐声缓慢息合。
“请进。”
那人相邀请。
厅内光彩炫目夺人。
那个女子坐在正中间,膝上横琴。
“丫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知道我是谁?”
“栾城主的千金,有所耳闻。”
“可我没见过你呀。”
“哼哼~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你能保密吗?”
“不能。”
“那你能教我吗?”
“能。”
“那……师傅好!”
“丫头,你我有缘,就不以师徒相称。”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叫我清子就好。”
“清子……姐姐好!”
“真是如传言一样聪明。”
清子拉起她的手,微凉的触感让她知道小女孩身体已是疲惫。
“这是普通的纺琴,价格低廉,但我唯独钟爱它。现在你可以试着去熟悉,在我回来之前希望你能够尝试韵开片脚。”
清子给她定了目标,栾艺也是很欣喜的回答“好的。”
只是待清子走后,栾艺还是不争气的打了个哈欠。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回到了家里。周围是熟悉不过的景色,这让她下意识惊醒。
“别怕,我在这。”
熟悉的声音温柔响起。清子来到她的面前,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这里是永远的避风港,是这个世界里你唯一拥有的东西。答应我,不要轻易放弃好吗?”
“嗯……呜呜……”
这一次痛哭,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责备。
她这时才明白,之前的行为是多么的幼稚。
成长就在一瞬之间。
“待会你弟弟要来看你,明天我再过来教你曲乐行吗?”
“嗯。”
“真乖。”
再次告别,日光照耀在清子脸上,那面带笑容的样子,深深感染了栾艺。
“姐姐!”
栾实跑进来跳在她的床上撒娇。
“别闹,让你姐姐好好休息下。”
说话的妇人正是他们二人的亲生母亲。
“小艺,这次来,我是来道歉的,你爸他脸皮薄,所以……”
“我知道。但其实之前都是我错了。”
栾艺微笑着看向母亲,彼此眼神间的真挚感情胜过千言万语。
“定亲的事我跟你爸商量过了,我说小艺已经不是个小女孩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他呢,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还是知道他也是疼你的。”
“也就是说姐姐不用嫁人啦!太好了!”
栾实大声高兴着,孩童的情绪总是随性纯粹,一目了然。
“还有清子老师,技艺确实高妙,你可要认真学习哦。”
妇人临走前不忘叮嘱。
“嗯,我会的!”
回答她的是栾艺的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