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来了,一切都风轻云淡了。
雨过天晴,老树枝头垂雨滴。
滴滴哒哒。
滑过了那白色翅膀,滑到了白月霸道粉红的脸庞上,嘴唇里。
松开,松开,尾巴蜷缩在一旁。
翅膀展开,雨滴漫天飞舞,形成一道彩虹,彩虹下是她故作霸道的姿态,姿态上是那天真无瑕的脸颊。
黄金瞳孔如呼吸般张合,心口有力的跳动咚咚咚咚。
她视着阿实,即使目光交接也没有一丝躲避,龙族少女的霸道毋庸置疑,反而回味后别有一番滋味,令她好奇。
“你是我的。”
干净利落,她看着阿实,阿实也看着她。
“我们不可能的,你是龙,我是人。”
阿实目光清澈,七彩瞳孔下整个人都变化升华。
白月轻笑了一声,笑声里的蔑视、自傲与霸道如露水般轻盈。
“龙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她凑近他的脸,二人的距离又再次暧昧。
“你身上已经有了我的气味,我独属的气味,龙的气味。”
她伸出手靠近他的胸膛,指着他的心脏。
“你是我的,记住了没?”
她踮起脚尖,昂首挺胸,努力却生疏的展示自己的身子,展示自己的美。
“你是我的第一个猎物,所以今后我肯定会好好待你的,就像是正宫,大老婆!”
她又突然俏皮起来,粗实的尾巴左右摇摆。
然后感受到了什么,双手向身后摸去,红着脸,急忙收起翅膀,收起尾巴。
“你衣服破了。”
阿实说着,手也指着不远空地上被枯木勾住的那片白衣碎片。
“嗯~那还是这样吧。”
白月又张开了翅膀,尾巴也再次冒出。
“要走了,记住我,你是属于我的。”
她的黄金瞳孔里这次充满了柔情,但那温和却刺痛了阿实的心。
“那是我的初吻。再见。”
她停顿了会,还未等到少年的回答,便展开翅膀。
离去。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阿实这时对着天空大喊,连忙挥舞手臂。
“我的东西忘不了!”
白月在空中回应,只是没有回头。
没有回头。
就像,只是一次激情,一次意外而已。
……
不知不觉到了蔽日山山峰。
山峰没了云雾,阳光照射在峰体上,占星观的全貌若隐若现。
但白月已然没了兴趣。
“他竟然是彩珏鸟…”
“彩珏鸟……应该比妖精稀有吧……”
“嗯,没了妖精赚个彩珏鸟也不错。”
“呀,那我的龙鳞该怎么办……”
“算了算了,反正今后还会相见,小心点吧……”
“哼,就不应该把妖精给他,给哥哥们的话说不定还能贿赂贿赂。”
“算了算了,便宜了那小子了!”
一想到他,白月脸就红了起来,然后嘿嘿傻笑着。
“彩珏鸟的味道真不错~”
……
阿实拿着戒指,戒指上附有一片龙鳞。
他猜想这片龙鳞应该是她忘记落下的,于是便小心翼翼揣进口袋里。
“这么小,万一弄掉了了怎么办?”
他又拿了出来,这时才认真仔细看了起来。
龙鳞很小,浑身白透,上面的气味与她如出一辙。
愣了会,他把它放在胸口。
很自然,很平常,龙鳞就这么钻进了他的胸口。
胸口开始发烫,熟悉的眩晕如潮水般袭来。
阿实招架不住。
便晕了过去。
丝丝缕缕的黑白色光芒从他胸口涌出,伴随着龙鳞在他胸口震颤,正发出阵阵龙吟抵抗黑白光芒的入侵。
二者僵持不下。
良久。
他的胸口不再颤抖。
黑白光芒黯淡无力,龙鳞转守为攻,试着慢慢吞食着黑白异光。
没有一帆风顺。
吞食到一半时,黑白异光又起了异样!
这次势头更猛,内外夹击一瞬间竟压制住了龙鳞!
龙鳞开始呜咽!一丝焦急唤醒了阿实。
“好疼!”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落下,巨疼使他只能弯腰强忍。
随后一阵震颤!胸口处的骨头好似都崩裂了开来!
“龙鳞在呼唤我!”
他感受到了龙鳞的气味,没有犹豫,静下心来,感受着胸口处的颤抖,加入了战斗。
丹田开始变暖,暖流汇聚到胸口。
阿实靠意志压制住黑白异光,龙鳞吸收着丹田的暖流,然后龙威暴起,一口吞下!
黑白异光消失不见!
龙吟高亢。
阿实收回心神。
再一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虚脱到了极致。
便又晕了过去。
……
哑姑娘等了很久,从昨晚开始,一直到现在,夕阳都沉了下去。
“这次见浅月的时间好长。”
起初她是如此想的,但有一刹那间,她出门时看见了一条白龙横飞过蔽日山,从它经过的角度判断,正好是阿实途径的地方。
所以她隐约有种预感,预感到阿实定会出事。
“他不属于凡人间,一切自有天意。”哑姑娘这样安慰着自己。
然后藏好钱袋,沿着他走过的方向,一路寻找。
运气很好,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他。
他浑身湿透,满身泥土,眉头紧蹙,身体蜷缩如婴儿模样。
哑姑娘着急上前摸他额头,在确认一切都正常之后,这才放下心来,露出慈祥的笑容。
然后奋力背起他,不顾他满身泥污,步履蹒跚走过不知多少山坡与枯树林。
期间有野兽在咆哮,黑夜中的绿色眼珠此起彼伏。有不知名的鸟兽扑棱翅膀,翅膀挥动吹起的风让哑姑娘步伐如乌龟一样缓重。
她就埋头地走,背上阿实的重量是曾经该负担起的责任。
所以她在赎罪,自那次之后她一直都在赎罪。
但罪是赎不完的,深陷以往的内心在愧疚的海洋里生根发芽,逃不掉的,这一辈子都陷进去了,只能靠着不停工作短暂回避,但之后的疲劳却意外致命。
也许只有死亡才能解脱。
终于到家了。
哑姑娘踉跄着倒地,背上的阿实顺着躺倒在火柳树树枝做成的木板上。
她没有休息,准备好热水,又在里加入了草药。
之后脱去他的上衣,用毛巾轻轻擦拭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看着他的模样,泪水模糊了双眼。
只后再醒来时已是到了床榻上,阳光穿透进来,褪去了一切压抑。
一切又平静。
……
青衡城周围的城镇和村庄基本都空了,人们要么往城里挤,要么不远千里搬去蔽日山脚下,寻得萌荫庇护,只为活下去。
见此状况,葛渊谨决定站出来。
他没有采纳武凌婉转的意见。一鼓作气,让手下公会的成员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消息散布到南方所有国。
消息一经散布便不可收拾,喜怒哀乐的人们对此抱有极大期待,平静的生活总需要一点波澜。
于是他们也忙碌了起来,帮着寻找各自看好的高人。青楼里的姑娘们也加入了队伍,她们认识的高人多,接触高人的机会更是毋庸置疑。
所以没过几天,整个凡人间的南方就热闹了起来。
巡户卫要招人了!
“可你又该怎么应付道源和器源那边?巡户卫可是由他们负责安排的。”
武凌神情自然道。
“这个世界很大,光是道源和器源内的未知领地就有不少,其中有三百年前大战的遗址,也有不少充满诡异危机的神秘异地,这还不算海洋与荒漠。”
“而人间这么一点小地方,对比之下如沧海一粟。”
迎着早晨和煦光芒,葛渊谨的意气风发让武凌不由得愣了一下。
“再说了,我又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
葛渊谨朝着武凌微笑,后者挺立的身姿是如此修长。
“我相信你。”
她对着他回以笑容,眼眸里满是信任。
“我会保护你的。”
她决心想道。
……
阿实也参加了报名,这是哑姑娘执意要求下的结果。
“你不属于人间,男子汉总得有自己的作为。”哑姑娘圈着他的手,认真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我不想离开你。”
阿实摇头,零碎记忆片段带给他的是对修炼的些许抗拒。
“没用的!”哑姑娘突然用力了起来,圈住阿实的手紧紧贴合在一起。
“没用的……躲避不会带来希望,只会给你未来的人生带来望不到头的黑暗,这些黑暗会带走你的太阳,使你往后的日子都是阴天。之后孤单会从中冒出来,时时刻刻都会拿刀刺杀你,让你夜不能寐,永世孤独。”
她端坐着,神情落寞地说着,仿佛灵魂早已死去,只剩空壳。
阿实突然想哭泣。
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是有多么的遥远。
怎么会这么遥远?那近在咫尺的她怎么显得那么虚幻?
虚幻,记忆片段里的曾经不也显得很虚幻吗?
那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不对,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能离开哑姑娘!无论如何,他都离不开她。
是她唤醒了自己,与她住在一起的日子是如此平淡温馨,如此抚慰心灵。
“我不逃避了,你能不走吗?”
阿实难过问道,双眼的目光留念着,如孩童一样张望着,渴望着。
她空洞的眼眸在祈盼下有神了起来,然后对他笑着,笑着。
“你要实在做人,堂堂正正,一定要当上巡户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