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僵硬死板,仿佛被硬生生挤出一般,那双眼睛从惊恐渐渐转变成一股邪邪的意味,好似在看着新鲜的事物。一瞬间,在场的三人都感觉到了奇异的变化,就好似有一个陌生人在紧紧的盯着他们。
南三心中一沉,这红丝带其实乃是一个鬼魂,只是他一时间没察觉到,才令其潜入王芸的身子。看样子似乎这阴魂并不惧怕众人,饶有兴趣的瞅着四周。黑子和海民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的靠近在一起。
“三哥,这鬼玩意是啥来头,好像附身在王芸身上?”黑子心惊道。
“看样子这是一个漂流的魂,待会我想办法逼出这阴魂,你们俩要趁机将王芸的身体夺过来。”南三吩咐道。
黑子和海民都点了点头,此时的王芸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全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手中出现了一条红色的丝带,正是刚才在雾中漂浮的。南三从布袋中取出一张灭鬼符,净明道大印一施展,那阴魂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冷哼一声甩出红丝带。
这丝带如坚硬的木棍,在船板上砸出了个大洞,此举令南三略微心惊,不敢大意,丁甲剑与那丝带相缠。一时间倒是僵硬住了,谁也抽不出身来。
南三皱着眉头使劲全身力气,扭头朝旁边二人道:“这阴魂性属阴,你们俩赶紧用火烧。”
黑子点点头,和海民毫不含糊的各取两个火把,猛地朝红丝带上一扔,却见这原本刀枪不入的玩意,一遇到火后瞬间燃烧起来。同时传出一声惨叫,南三摆脱控制后,迅疾之中朝着王芸的背上贴了一张灭鬼符,大印再次一按,那阴魂承受不住正气之力,变成红丝带再次漂浮在空中。
眼瞅着就要飞走,南三冷哼一声,从布袋中取出一张宽不足半米的小网,这网他从未使用过,乃是用墨线织成。平时倒也不见啥用处,眼下正好派上用场。小网在咒语中也渐渐漂浮在空中,朝着红丝带追赶而去,许是那阴魂刚才受了点伤,没有了先前飘逸的速度,在空中的速度有点停滞。
墨线小网闪过一道微弱的红光,瞬间笼罩住红丝带,南三趁机将其拖入到船板之上,丁甲剑顺势插入丝带之中,一声比刚才更加凄凉的惨叫发出。做好这一切后,他擦了下额头的汗水,这一番动作下来,先前的伤势和疲惫叠加,胸口有些沉闷。
“小鬼,你在大雾中漂浮,为何要残害他人性命?”南三问道。
那地上的红丝带渐渐变成了一道虚化的魂体,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容貌颇佳,穿着一件红色的衣裳,脸上带着痛苦之色。
“道长,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并无害人之意。”年轻女子哭泣道。
南三紧盯着这魂体,问了其生辰八字后,盘算了下,发现其并无业障在身,倒也放松下来。询问道:“那你为何要在海上漂流?”
那年轻女子好似说到了伤心处,坐起身来目光盯着茫茫的大雾,双眼中露出悲哀的神色。娓娓动情道:“我本是一渔民家的女儿,二十年前与父亲出海捕鱼,谁知遇到大风雨,船只被划进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之中,漂流两天后,父亲不知何故死在了船舱中,全身被啃咬的体无完肤,那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很害怕,后来才知道是这些三乌怪的原因,可惜的是,我依然逃不过死亡的结局,这二十年来,我渴望回到故土,不想在四处漂泊了。”
女子的哭泣声令三人为之感伤,虽然鬼魂无泪,但世间命数万千,命运无常,谁又想在外漂泊。一个漂流二十载的孤魂看到生人自然是非常激动,南三叹息了一声,走上前去为其解开缠绕在身上的小网。
“我知你命运坎坷,但切不可为了夺人之躯而铤而走险,今日你遇到了我,就姑且放你一马吧。”南三说道。
“不,道长,我求你带我回去吧,哪怕是找个安葬的墓穴,也好让我入阴间投胎,对了,我还能带你们离开此地。”女子不愿意离开,跪在地上颤抖着。南三静静的站在原地,黑子和海民在一旁都为这个女子的遭遇而叹息。
“三哥,要不就带她回去吧,为其超度也好。”黑子说道,海民也在一旁附和道:“我听乡里的老人家说,有一对父女出海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原本以为失踪了,但今日一看,命运造化弄人啊,三哥,就带她回去吧,让她的老母也看看二十年未见的女儿。”
海民的话触动了女子,抬头紧盯着海民,颤抖的问道:“我的母亲还在吗?”
虽然阴魂以魂体为载,但是情感却始终存在,海民点了点头沉默不语。南三本想放其离开,但看两人为她求情,索性也应承下来。找来土罐子将其收入其中,有了这常年在此的阴魂帮助,木船少走了许多的弯路,渐渐的,前方大雾消散,露出了晴朗的天空。
三人原本凝重的表情随之一松,海民驶着木船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回到了石塘方乡,这一趟,南三收获颇多,虽然遇到了许多危险,但内心中的疑惑也解开了一大半。海民在村中转悠一圈后,打听到了那个老妇人的住所,一处建造在荒废的农田边缘小草房。
那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双眼空洞无神,坐在门前的木椅上望着外边发呆,看到三人却嘀咕道:“我女儿在哪,她在哪,你们看到她了吗?”
南三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土罐子,这是一段悲剧的故事,一个可怜的老妇人在门口苦等了二十年,望着大海的方向日思夜想。但到头来上天依然没有安排一个好的结局,海民上前看着老妇人道:“大娘,你先进屋吧,我有事跟你说。”
说着上前搀扶其进屋,南三不想看到这一悲情的场景,他对此已经是心累了,索性让黑子拿着土罐子进屋,吩咐其封闭好窗户空间。随后在外边等着,不一会就听到了里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以及两道相互安慰的声音,母女两二十年来却只能以这种状态相见,也不知是否是可笑与可悲。
就在当晚,南三在附近找了个较好的风水宝穴,随后为这个漂流的阴魂做了一场法事,消散其身上被大雾所浸染的阴气。老妇人虽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但也算是找到了结果,为自己的女儿送了最后一程。
人固有一死,谁也猜不到自己的死亡与结局,南三望着孤零零的土坟,回想着自己若干年以后的场景,总觉得这天道风云,人如蝼蚁般,为了一丝暂存的情感和苦苦生活着,任你绝代天骄,风流才子,都免不了化为一抷黄土。轮回与投胎,如此循环往复,承受的依然是无尽的伤痛罢了。
净明道,孝为先,孝是何意,于亲、于情、于欲、于人,深奥的道家哲理令人无法解析个透彻。南三此刻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或许他该选个时间段,以特殊的方式进入阴间之中,找那地藏王菩萨问个清楚,可世间真的有菩萨吗?
叹息后,此间的事也算是了结,南三和黑子与海民告别,随后回到了金元镇。无人岛一行,尤金隆两人离去了,虽然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对于南三来说却不是个问题,而他真正想要寻找的则是隐藏在暗中的刘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