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娆刚刚结束训练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包裹。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被送上来的小箱子，甚至又看了一眼送东西上来的侍者，对方点点头确认：“是指名要今天送给您的，林娆小姐，是几天前一位先生寄存在这里的，虽然不能拆开，但是它已经经过了扫描，里面没有危险物品。”
“一位先生？”
林娆重复，奇怪的预感弥漫上来，她有些茫然。
昨晚半夜她忽然惊醒，似乎梦到了什么，但醒来之后却完全不记得。洛嘉睡眠浅被她惊醒，询问她怎么了，她沉默半晌也答不上来，却没能再顺利入睡，最后迷迷糊糊睡着时已经不知道是几点。
等到白天起来进行日常训练，她又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可明明不论是作战服还是武器甚至是训练舱都是她用过且习惯的。找不出原因，她只能将这感觉归为偶尔的异常现象，但现在，似乎有事情要应验了。
对方点了点头，她又问：“他还有说什么别的吗？长什么样子？”
侍者回忆了一番，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是……个子挺高，看着有点瘦的一位穿黑衣服的先生，是黑色半长发，看起来挺清秀的……”说着说着，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手心，“哦对了，他说他姓司。”
林娆托着箱子的手忽然僵住了，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但在侍者面前，她很快就收敛起了这份异样，礼貌地道谢：“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侍者连忙摆手推辞，在林娆表示没有其他需求后就转身离开了，林娆则托着箱子回到和朋友们暂住的套间，没出门的贺瓷和几个生灵体看见她手里的东西都有些好奇地围过来。
贺瓷打量了一眼盒子，抬眼看向林娆：“这是什么？”
林娆微微皱了皱眉，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似乎有些难以言喻的焦躁。她托着箱子轻轻掂了掂，斟酌片刻才道：“花……林曼华给的。”
贺瓷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有异，不禁伸手搭在了她的手臂上，林娆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某扇房间门打开的声音。
萧寻打着呵欠耷拉着眼皮出现在门口，身后是一片黑暗的房间，看样子可能是刚补了觉醒来。看见客厅里的几个人，他微微一怔，随口问：“怎么了？都站在这里干嘛。”
没等她们回答，他也看见了那个小箱子，又顺势看清了林娆似乎有些不对劲的神色。
他意识到什么，眯了眯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抓着头发坐在了沙发边：“那是什么东西，要一起拆吗？”
林娆沉默片刻，拍了拍贺瓷的手，两人带着生灵体走了过去。
除了洛嘉之外，林娆的生灵体基本都没出门，但是克伦带着阿韶还在训练，挤在林娆身边的只有青绻和璨璨两个。他们此时是兽类的形态，一左一右地围在林娆身边，身躯持续散发着热度，默默地挨着她看她开始拆箱子。
这箱子其实不重，甚至有些轻飘飘的，林娆掂过，感觉重量顶多也就是一两本书的样子。刚拿到的时候，她还会想里面究竟是什么，但到了真的要打开的时候，她的脑海却变得一片空白，就好像完全无法思考。
盒子的顶部被打开，林娆却没动，反倒是贺瓷和萧寻先探头看了一眼。贺瓷轻轻“咦”了一声，萧寻也挑了挑眉，看起来有点惊讶。
林娆的思维迟缓一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踌躇。她伸出的手在半空停顿片刻，才抿了抿唇，身体微微前倾，看向盒子里面。
如她所料，这里面东西确实不多，只有一个用线勾出来的小花盆栽，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兔子，还有……一个不起眼的信封。
林娆怔了怔，伸手先将那个小盆栽拿了出来。它大约比她的小臂长度短一点，看起来已经有些旧了，线都似乎已经褪了色，变得有点灰扑扑的；勾线的手法似乎有些笨拙，有些地方看起来并不整齐，连长出来的小花都有点歪歪扭扭的。
不过可以看出，它是被所有者精心收藏着的，表面没有任何的脏污或者磨损。
林娆无意识地捏了捏它的叶子，这片叶子小小的，还有点耷拉着，似乎有哪里勾错了。林娆若有所思地看着它，总觉得它有点眼熟。
“这个……好像跟之前那个小熊有点像。”
贺瓷小心地将盒子里的那只小兔子捧出来递给林娆，林娆于是暂时放下盆栽，伸手接过来。
入手是柔软的触感，它轻得好像一片羽毛，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手心，她甚至有些感受不到它的重量。
如果闭上眼，她想，它是不是会像不存在一样？
“是差不多，那个小熊应该是特意找的跟它差不多材质的。”
林娆低声回答贺瓷的话，贺瓷看了她一眼，与萧寻交换了一个眼神，应了一声之后默默地拿出了最后的那个信封。
拿到它的时候贺瓷的动作还停顿了一瞬，即便是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林娆的表现也可见一斑。
刚才还没有停顿地接下小兔子的林娆这时却停了手，她的目光落在这个信封上，虚虚拢着小兔子的手微微收紧，却好像握住的只是虚无。贺瓷犹豫了一下，想着是不是要先放回去等一下再看，手刚一动就见林娆伸出了手，将信封拿了过去。
拿到信封的时候，林娆的心脏忽然一阵紧缩，窒息般的感觉一闪而过，她的呼吸好像停了一瞬，回神却发现一切正常。
她捏着信封端详了一眼，这时候发现刚刚她错了——这封信才是真的好像一片无根的羽毛，轻飘飘的，落在风中都不知道会飘向何方。
就好像有些人的一生啊，拼尽全力或许也只不过留下一张纸的重量。
青绻忽然蹭了蹭她的手臂，她低头看了一眼，璨璨也凑上来，脑袋搁在了她的腿上，垫着她的手，她发凉的指尖碰到了暖融融的皮毛。
“要不，我帮你看？”
一直沉默的萧寻忽然发声，林娆下意识瞥过去一眼，萧寻十分自然地对上她的视线：“要吓也是先吓我。”
他看着还有点没睡醒，神情有些微的倦怠，眼神却已经瞄向她手中的信封。
不知道为什么，林娆忽然有点想笑，但她没笑出来。她摇了摇头，不再犹豫，伸手小心地拆开了信封上侧的封口，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她将信纸平整地展开，看见上面整齐的折叠痕迹。信上的内容不多，但有不少的无色的笔迹，好像是有人曾经垫着这张纸写过很多，但最后只留下了这一张。
信上的字迹很清秀，看起来柔软却暗藏锋芒，林娆看到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个人，而看向信纸上方的第一句，她的目光凝了凝，那种虚无的不安感终于落到了实处，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声，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眼前灰暗了一瞬，青灰色的噪点若隐若现。
“小娆娆，好久不见。”
“很抱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