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婶不但没拦着,还跟着拱火,“走,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吉祥胡同的姑娘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如今,大家都喜欢新盖的楼房,虽然大都是筒子楼,可谁家住了进去,也是觉得好生牛气。
而夏家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民国之前留下来的老宅院。
据说,这里是京城某个王爷的别院,差不多占了半个城。
后来都分了下去。
夏瑾是墨县第一个大学生。
他学的是农业,毕业后回到了墨县,当时的老领导很看重他,在他结婚的时候,将这套房子分给了他。
都是青砖大院,白墙黛瓦。
要说质量和未来的价值,其他的地方和这里比不了。
这里被称为吉祥胡同。
当然了,如今这平房没人喜欢,大家都喜欢楼房。
住上楼房的,在住平房的人面前,总是有着一些些的优越感。
李鹏成的父亲是酒厂第四生产小组的组长,也算是有点实权,而且赶的时候好,分到了一个四十多平方米的二居室。
如今一家五口住着,也是不宽裕的。
但是,他们却觉得好。
整个城西区,分为两片。
一片是筒子楼区,被称为工厂大院。
另一片就是夏家住的平房区,称为吉祥胡同。
这里住的人很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如今这里可不是几十年后修缮一新古香古色让人羡慕的地方,大多数的房子虽然质量好,可是年久失修,再加上布局和下水道的原因,这里就有些脏乱差的样子。
不过夏家这里还好。
但是,工厂大院的就有些瞧不起住在这里的人。
刘四婶早就看杜梅不顺眼了,她说完这番话之后,撸胳膊挽袖子的竟然带头往出走。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夏至桥眼底微光闪过。
她相信,目前的李鹏成还没有下决心和自己分手。
他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作为当事人,自然是知晓的。
回想自己当年,对人生没有明确的目标。
高考失利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堵在心口的那股劲突然就卸了。
所以,她考进了机械厂,面对李鹏成锲而不舍的追求,她也就点头同意了。
就像这个年代所有女孩子那样。
她会和李鹏成处对象,订婚,按部就班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娃,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这是极大多数女人的写照。
可如今,她自然是不可能和李鹏成了,甚至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还有他和曲丽荷的事儿。
两个人真要抵死不承认,那还真没有办法。
所以,还要加把火啊。
她一把拉住了要去找李家算账的陆彤和刘四婶,“妈,四婶,你们不能去。”
刘四婶,“小桥,你别怕,有我们在呢,没人敢欺负你。”
陆彤皱着眉头,却有些冷静了下来。
“四婶,我今天没见到李鹏成,这些都是那个曲丽荷说的,还有他们单位的人似乎也知道内情,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假如李鹏成一口咬定不承认,那个曲丽荷说的话就变成了无中生有,然后婚约继续,那我岂不是有口苦说不出?”
陆彤冷笑出声,“别管有没有,这个人是绝对不能要了,都说无风不起浪,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就不相信一个厂长家的千金会愚蠢到说这样的假话,这对她都有什么好处……”
夏至桥扯扯嘴角,曲丽荷的确不会这么愚蠢,也不过是因为这些内情她上辈子都知道了而已。
那些话那些事,很多只有当事人知道。
所以,就连曲丽荷自己估计都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漏了口风。
刘四婶附和,“不要了不要了,退婚退婚,他都不干净了,咱家小桥又不是捡破烂的。”
夏至桥,“……”
刘四婶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比如,来家里借一碗大米,陆彤给的必定是上尖了的。
但是,刘四婶还回来的大部分都是平碗。
总是要占点小便宜。
上辈子,她不喜欢刘四婶,就是碍于父母的教导,不得不礼貌对她,其实心里可鄙夷她了。
可就是这个大嗓门爱占便宜的女人,在她家出事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
刘主任的妻子堵门骂她的时候,她和那个女人打到了一起,她一直说她夏至桥是被人给陷害的,后来派出所来了,因为她先动手,还被带进去关了两天。
还有这个胡同的一些人,大部分都选择相信她。
家里相继出事,都是这些老街坊们帮着跑前跑后料理的。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锦上添花不算什么,雪中送炭才是真恩情。
夏至桥眼底里闪过暖意,她跟着点头,“这人我肯定是不能要了,我听我妈的。”停顿了一下,她接着道,“但这时候我们就是去李家也问不出什么来,等李鹏成回来看他怎么说吧。”
刘四婶点头,眼底里满是喜爱,“小桥说的对,我看那个杜梅也是不知情的,咱们不急,看他们李家怎么做。”
正在这个时候,虚掩的大门被推开了,夏瑾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这是到了下班时间了。
夏瑾看到院子里的几个人,还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了刘四婶手里的碗,可下一刻,视线却落在了女儿小桥的身上。
眼圈红红的,神情与早上出去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敏锐的察觉到,应该是发生了大事。
心口一沉,难道是母亲又来闹了?
看他的神情,陆彤就知道夏瑾想歪了,这事儿还真跟那个老刁婆子没关系。
她扯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刘四婶,“老刘,你要面还是米啊?”
刘四婶大大咧咧的,“我借点面,家里的不够了,晚上他二叔要来吃饭,我给他们做点面片。”
“等着,我给你去拿。”
说完,陆彤接过了碗就去了厢房。
夏至桥上前几步,接过了夏瑾手里的公文包,“爸……”
虽然极力的控制着,可是红红的眼圈里还是闪着泪花。
她的声音也是微颤中带着哽咽。
爸爸夏瑾是个很优秀的人,按理说,他这样的出身学历还有资历,早该提上去了,可是,他却遇到了一对偏心到极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