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的,大哥和谭英的交集很少。
等大哥回了城,更是没有了可能。
后来,大哥成了通缉犯,谭英安葬了对她最好的奶奶,一个人去了省城,她是高中毕业生,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后来遇上了一个贵人,当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城的公安学校,毕业后分配回了墨县。
她用五年的时间洗刷掉了大哥身上的冤屈,并且将已经退休的曲厂长还有出纳送进了监狱。
而阿英姐在李鹏成找到她的时候,也找到了她们一家人。
阿英姐带着她们离开了农场的小队。
也将纠缠她的李鹏成吓得不敢再露面。
在那之后,这个家就不是她一个人在支撑了。
那时候大哥依然生死不知。
只不过,阿英姐一直没有放弃。
老天有眼,一年后,阿英姐找到了藏匿在黑煤窑的大哥……
在阿英姐的坚持下,他们很快就结婚了。
表弟娶了媳妇,表妹也嫁了人,日子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只不过这是对于别人,这个艹蛋的世界对她夏至桥这个炮灰一直充满了恶意。
所有的情绪不过一个恍惚,夏至桥看着狼狈的谭英,也顾不得别的了,急声的问道,“阿英姐,你怎么了?”
谭英有些发懵。
这个漂亮的姑娘该是南哥的妹妹小桥吧?
可是,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她?
竟然叫她阿英姐。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不经意的浮现。
谭英心里有点发慌,她的嘴唇动了动,却突然想起了放在胡同口的奶奶,也没时间问别的了,她声音沙哑的道,“我叫谭英,家住在柳树村,我带奶奶来城里医院看病,可是,刚进城钱就被小偷偷走了……墨县这里,我只认识南哥,我想求他借我点钱,奶奶这次病得厉害,不能耽误了,放心,这钱我肯定会还的……”
说到这里,谭英的眼睛里带了泪光。
神情满是忐忑不安,她的心底里其实很失望,因为南哥没在家,这是南哥的妹妹,素昧平生的,就算是从南哥那里知道她是谭英,可是,她一个小姑娘能怎么办呢?
谭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可万万没有想到,夏至桥将手里的铁盆放在了门边的板凳上,拉起了她的手锁上了大门。
夏至桥已经知道时间线了。
上辈子,谭英肯定也来了,但是,却没有见到大哥,因为那时候大哥去造纸厂了。
而她在家里,不吃不喝痛苦又绝望,爸妈一直陪在她身边,就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可那时候,刘四婶刚刚把堵门叫骂的刘主任的媳妇骂走,刘四婶就让妈妈干脆将锁头和钥匙给她,然后刘四婶从外面将大门锁上。
谭英来求助,以为家里没人,所以失望的离开。
八十年代初期,治安并不是很好,城里虽然管得严,可是依然没有杜绝小偷,并且,因为大家手里都有点钱了,小偷更多了,他们大都盯着的是从农村进城的,尤其是像谭英这样的。
这些小偷,可没有什么良心。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知道的并不是很多。
但可以确定的是,阿英姐的奶奶该是去世了。
夏至桥松开了手,“你先等我一下。”随后夏至桥快步的去了隔壁,就看到马奶奶正坐在院子里,夏至桥径直的上前,急声的说道,“马奶奶,借我五十元钱,等我妈晚上回来还你。”
马奶奶眼睛瞪大,“前几天你妈还从我这里借了五元钱,你这一借就是五十元,还没开工资呢,你妈手里哪有什么钱?”随后皱着眉头,“你要钱干啥?”
钱啊,她都忽略这个问题了。
其实家里本来应该有点存款的。
可是,去年的时候,刘翠花就说心口窝不舒服,躺在她家的大门口,将爸妈辛苦攒下的三百元钱都要走了。
后来又逼着爸爸借了一百元。
然后,每月的工资,刘翠花依然会要走一半。
现在还没到开工资的时候,爸妈手里的确没钱。
而傻乎乎的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嫁给李鹏成,所以,对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好,攒钱给李鹏成买钢笔买吃的,对家里的窘况几乎没有关注。
夏至桥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可是现在情势紧急,也就马奶奶这里能拿到钱了。
“马奶奶,老家来亲戚进城看病,钱被小偷偷走了,已经报了案,可是病人不能等,家里还只有我自己,您放心,这钱肯定会还,我不会让您吃亏的,马奶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心肠好,就帮帮忙吧……”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她这话有点道德绑架的味道了。
可是,这是最快捷的求助渠道了。
马奶奶看着神色焦急的夏至桥,停顿了一下,就走出了院子,然后就看到站在那里形容很是狼狈的谭英。
她从衣服的暗兜里拿出了钱。
将钱拿出来,对她来讲真的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所以,老太太就迟疑着不想给夏至桥。
可是,夏至桥却不能拖下去,几乎是抢一般的将钱拿过来。
五张大团结!
夏至桥让谭英在前面走,因为她不知道阿英姐将她的奶奶放在了哪里。
谭英听到了夏至桥的恳求,也听到了身后马奶奶很是后悔的喊声,“小桥,你个臭丫头,你可别骗我,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谭英心底里彷徨不安,可是却不能说什么影响小桥。她快步的朝前走,身后跟着同样飞快的夏至桥。
想起家里那些心肠狠毒的家人,谭英眼泪就下来了。
大恩不言谢。
疾走的谭英忽地停下脚步,她转过身,跪在地上,给不远处的老奶奶磕了三个头。
随后站起身,抹了一把眼泪,继续朝前走。
马奶奶不说话了,心里觉得怪不是滋味的。
唉,给都给了,说那么多干啥呢?
可是,好心疼好后悔呦,就不该一时心软啊。
夏至桥看到了平板车上的谭奶奶。
习惯性的,夏至桥伸出手探向了老人家的手腕。
几息之后,心里咯噔一下。
脉象太弱了,几乎探查不到,身体似乎也亏损的厉害,脸色蜡黄双眼紧闭,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