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水清正在办公室研究方庄小区建设方案的时候,他接到门卫打来的电话,这种情况很少见,可是他还是耐心地问,“你说谁要见我?”
“说是方庄村的。好多人!”
姜水清觉得奇怪,方庄村,好多人,他就抱着电话机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一下,心里笑了,不就是一辆汽车吗,能有几个人,于是就说,“放他们进来吧!”
姜水清对方庄村的人总是网开一面,不管是大人小孩,只要是到县城来找他,只要能帮忙的都会尽力做到,他知道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对于不大出门的人来说,可是大事儿一件。
“水清哥,你这儿弄得这么严格干嘛?”随着声音,魏建新领着好几个人出现在姜水清办公室门口。
“建新呀,我还以为是谁呢,赶紧进来!”姜水清起身,让大家进来,他看清了,除了魏建新,还有贺仙女,魏建华和他媳妇花儿。
姜水清赶忙给大家倒水沏茶,贺仙女就过来,“还是我来吧!”
姜水清让大家坐下,自己坐在椅子上,“这是准备回去上班呢?”
“对呀,正好老三回深圳去,我过来送送他们。再说我不是说了我们在县城里聚聚,一起吃个饭,喝两杯,好久没有聚过了。”如今的魏建新说起话来有点大老板的气魄。
“好哇!那天在村子里,我和长顺叔聊天,他还提起你,说是村里不少年轻人都想到你公司里打工呢。怎么,你在鼎州开始盖房子了?”
“胡球弄,一个小小的房地产公司,上不得台面的。”魏建新嘴上这样说,可是让姜水清知道自己有个房地产公司,他心里还是很自豪。
“吃饭,我看今天恐怕不合适,反正你公司不是在鼎州吗,我也经常回去,到时候我们在鼎州吃饭,岂不是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姜水清看到这么多人,再说还有贺仙女在,他就不想这么兴师动众地出去吃饭。
“也行,你啥时候回鼎州,告诉我一声,我预先叫人订好饭店!”
“中,一定会的。”姜水清算是答应了魏建新。不过他知道这个人今天这么兴师动众地过来,肯定有啥想法,于是就问,“建新这次过来还有其它事儿吗?”
“姜队长,春节的时候,村里人都传开了,说是你准备在城里给大家盖房子,让年轻人搬到城里来住的,大家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小区名字都说了,叫什么方庄小区,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贺仙女倒完茶,分别放在大家的面前,同时说。
“嗯,是有这么个打算!”姜水清知道这种事儿用不着隐瞒,就承认了。
“水清哥,豆烂锅里转,这个方庄小区的建设工程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建筑公司?”魏建新赶紧接过话题,姜水清看了大家一眼,觉得这夫妻俩一唱一和配合得很默契。
“要是建新能帮忙搞小区建设,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你也知道,清水公司目前各方面的股东比较复杂,所以公司里面的规定也很多,任何工程都是要通过招投标手续的,你们要是真的感兴趣,那可是要早点动手准备喽!”
“队长,还是这片地吗?”贺仙女就指着外面说。
姜水清点点头,没说话。大家就沉默了,开始喝茶,姜水清就问魏建华,“你在深圳那里发展得咋样?”
“不是很好。深圳有钱人太多,外国人多,香港人多,现在内地外贸也都放开了,所以组织货源出口的优势不如从前了,我和花儿考虑是不是回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呢!”建华比起他哥哥还是实诚多了,说话比较朴实,不含多少水分。
“嗯,出口将来确实需要一个实体或者产品来支撑的。过去我们清水公司在鼎州的时候也做过一点出口生意,后来搬到县城就不做了。不过最近重新开始考虑出口这一块,要是你们感兴趣,回头你可以到我们的工厂参观一下,也许过了五一节就可以有产品上市呢。”
“真的?水清哥,是什么产品呀?”花儿很激动,好像捞到一根稻草一样。
“方便面!”
一听说是方便面,花儿和魏建华都没了高兴的劲头,他们觉得这种产品怎么可能有出口市场呢。
姜水清把他们送出大门,看着他们开车离开,心里还真想过去看看如今魏建新房地产公司的实力。不过,他还是不能理解,这个贺仙女被判了五年的刑期,怎么刚过去不到一年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四处走动了呢?如果是这样,那个叫杨春儿的女人是不是也不再服刑了?
春回大地,一切工作又重新步入正轨,姜水清先是忙了一阵子,安排村子里出去旅游参观的干部出发,然后又在各个厂矿巡视了一圈,最后他决定利用这个时间差,回到方庄村去游说村里的乡亲,说服他们接受合并方庄村的意见。
晚上,姜水清回到县城家里,发现大门开着,还听到里面还有人在说话,他十分奇怪,岳母娘不可能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回来了吧?他急忙推门进去,听到有婴儿啼哭的声音,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儿子小鼎海,于是大步进屋,真没错,在岳母娘的房间里,他看到龚明正抱着孩子喂奶呢。
“哥,你回来了?”老四廖静突然出现,让姜水清吓了一跳。
“你这闺女,吓死我了!”姜水清有点夸张地说。“不在鼎州干活,跑回来干啥?”
“这不是龚经理说想回来,带个孩子不方便,所以我回来送送他们!明天一早就走!”廖静很干脆。
“既然回来了,也不回去看看咱娘?”姜水清也就是随便一说。
“过年不是刚见过面吗!”廖静出去,肯定是去厨房忙活晚饭了。
小鼎海吃完奶,正精神呢,姜水清就把他抱出来,逗他玩儿,顺便跟龚明说话,“你怎么找到廖静电话的?”
“你忘了,过去我跟着你去过她的理发店,这一次我也就是想过去剪个头,收拾一下,自从有了这个家伙,一直都是乱七八糟的。这不就见面了。 怎么了?”
“没事儿!”姜水清说没事儿,其实还是有事儿,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小鼎海的存在。
“你要是不高兴,我们这就走,还不行吗?”龚明在撒娇,她知道天已经黑了,姜水清不可能会让她走的。
“你去看看,老四不怎么会做饭的!”
小鼎海玩了一会儿就累了,不知不觉在姜水清怀中睡着了,姜水清看着自己的儿子,胖乎乎的样子,比刚生来的时候帅气多了,那个时候的小老头形象,如今成了一个胖小子,他的变化真快!龚明和廖静端饭进来,龚明就接过孩子,放在岳母娘的床上睡觉。
三个人坐下来吃饭,刚吃了一半,客厅电话响了,姜水清去接,听到是保姆的声音,“姜总,你娘说,你赶紧回来吧,好像是你爷爷快不行了!”
姜水清答应,然后放下电话,就没有继续吃饭的兴趣。见到他一下子这个状态,龚明和廖静都问,“谁呀,出啥事儿了?”
“我可能必须现在就回方庄村一趟,族长爷爷恐怕不行了!”
“哥,那我也回去!”廖静也起身离开饭桌。
龚明就害怕了,这个房子她不陌生,可是从来没一个人在这里住过,如今听说老家的爷爷病危,她肯定是没法跟着过去的,可是她真心不想自己待在这个大房子里。她拉住水清,说,“要不我跟鼎海去酒店住吧?”
“这么晚了,鼎海加上那么多东西,一个人怎么拿来拿去的。算了,今晚在这里凑合一个晚上,说不了明天我就会回来的!”
说罢,姜水清和廖静走出了大门。
龚明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心里非常伤心,她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对她一点爱情都没有,反而对方庄村的任何人都那么好,太不公平了!生气归生气,她也着实没有更多的选择,这个晚上她还是待在这个她不想待的地方。
到了很晚,他估摸着姜水清那里事情也会处理差不多了,她实在忍不住还是给姜水清打了电话,“那个爷爷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问题,不过人上了岁数,很难说什么时候说不行就不行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哦,对了,本来我这次过来想跟你说个事儿的,你是不是答应过我哥,说是给他介绍工程的?”
“你说龚正啊?”姜水清提到龚正非常不耐烦,都是因为潘月曦的缘故。不过,电话里龚明没感觉出来这些细微的感情因素,还是继续说,“对呀,我也就这么一个哥。上次过年的时候你们不是见过面吗?”
“我说,龚明,你不是跟你哥关系不好吗,怎么这次又为他说情?”
“是你答应人家的,也不是我。再说了,这事儿也牵涉到我爸爸呢!”
“你给我说清楚,你哥拉工程,转手倒出去,赚个中间差价,跟你爸有啥事儿?”姜水清觉得很奇怪,当时龚正可是没有提起过他父亲的。
“你知道那个建筑队是谁的吗,我爸是投资人,后台老板!”
“行啊,我问过你爸,他说在县城做点小生意,没想到是干建筑公司的包工头,看来你们家不缺钱吗?”
“姜总,不要这么阴阳怪气好不好?我是我,我爸是我爸,我哥是我哥。你愿意你就给,你不愿意我管不着。不过,我告诉你一声,我哥放我这里了五十万,你看着办吧!”说完,龚明就挂了电话。
姜水清喂了几声,听到是忙音,心里就有气。他记得很清楚,龚明提到说五十万,虽然是她亲哥,可是姜水清还能不明白,这五十万就是贿赂,就是拿这个钱来换工程项目的。
夜很静,外面漆黑一片,月亮可能早都臧起来了,姜水清躺在那个曾经有两个女人陪伴过的床上,有点睡不着,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个儿子,到底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到了白天,族长爷爷病情稳定一点,暂时看起来没有大碍,姜水清和廖静开车离开。廖静继续回去营业,现在她已经带了几个学员,她不在,美体就开不了门营业。姜水清是想马上回去处理龚明手里的那个黑金,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涉及到贿赂的问题,虽然是龚明收的,但是谁都明白龚明是代表姜水清的。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姜水清回来,龚明还有点意外。
“你说说,龚正给的钱是啥意思?”姜水清明知故问。
“你说啥意思?咱们不是要建设方庄小区吗,你把工程给谁不都一样,给我哥怎么了,这样我爸名下的工程队还有了活干,我哥我们都可以有点好处,你说这有啥不对的?”
“你也是清水公司的经理,你也知道公司任何工程必须走招标程序的。我这样做,那就是以权谋私。”
“姜总,千万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姜省长还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才丢了官,后来还是姚跃进父亲看在老关系份上,帮了一把,才算保住了最后一点名誉。你今天给我说程序,给三岁小孩儿说说还可以,给我说,见鬼去吧!”
听到龚明说到自己老爸,姜水清就怒气冲天,不管不顾地上去抓住龚明的胳膊,瞪着眼睛,“你胡说什么?我爸爸是被上面查过,但是组织上已经得出结论,没有任何问题。你不要听那个姚跃进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呸,你不信是吧,你去找你小妈问问,听听她怎么说?”说罢,龚明直接进了房间,把门给锁了。
本来是说龚正五十万的问题,结果没想到龚明一生气说了过去的事情。姜水清虽然愤怒,但是他也不得不认真对待龚明说的话,他很清楚过去龚明和姚跃进的关系,那可是夫妻关系,几乎是无话不说的关系,他们离婚不是因为关系不好,而是因为姚跃进有了新欢,把龚明当成了可有可无的玻璃人,这样才离婚的。再说,龚明提到小妈景晴,姜水清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中间有什么问题,她一个女人家,在深圳住着豪华别墅,还能养活一家四口人,她凭什么?既没知识,也没技能,能够生活这么优渥,肯定手里有钱呀!
姜水清不敢想,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很久,姜水清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屋里有孩子的哭声,龚明就在叫,“快点,把暖水瓶拿进来!”
姜水清不会给孩子调和奶粉,只有先抱着鼎海,看龚明在那里忙活,等奶嘴送进小鼎海嘴里时,他立刻就不哭了。
“我给你说,这个钱,我已经想好了,先拿出来一部分,去买个汽车,我知道你口袋里没钱,上次你给我弄空调,还有平常花销,你妈都说了,好多钱还是他给的呢。我们不能这样出这么大的力气,结果过得紧巴巴的日子!”龚明在唠叨,姜水清似听非听,他不知道龚明这样说对不对,但是有一点很清楚,他不想让自己儿子受一点儿委屈。
第二天上午,姜水清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到是潘月曦的声音,“怎么是你?我以为你忘记我了呢?”姜水清开个玩笑,这个时候接到潘月曦的电话,他心里非常高兴。
“算了吧,我以为你跟着这个团队一起来滨海呢,我精心准备的晚宴,可惜到了发现你不在,你说我失望不?你还说我把你忘了,你为啥不直接给我打电话,让你们一个什么贾经理跟我联系?”潘月曦也很激动,说是埋怨,可是话里话外透露出那股甜蜜是不言而喻的。
“好了,你怎么变得这么长舌!不就是一顿饭吗,我要是真去了绝对不会跟他们一起和你吃饭的。”姜水清就故意说得那么亲密。
“行啊,你飞过来呀,今天晚上我专门陪你!”潘月曦也是太激动了,发现自己说的太直白了,赶紧补充,“陪你吃饭!”
“不开玩笑了。我听说你最近在全国各地去举办管理讲座,是真的吗?”姜水清已经忍受不了这样的话题,对于潘月曦他永远都是一个弱者。
“不是我举办讲座,是一些公司邀请我讲座的。你怎么知道的?”潘月曦很为自己的成就自豪。
“前几天没事儿翻看一本杂志,看到上面写了一篇专题报道,几乎都是你的光辉事迹,你说你都是名人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那好哇,你也请我,我过去给你们办个专题培训!”
“很贵吗?”
“也不贵,一天一万!一个周期最好是三天!”
“请不起,太贵了!”姜水清故作惊讶地说。
“去,我还不知道你们清水的底细,财大气粗,早都不是过去的清水公司了。好了,我给你打五折!”
“如果免费,我也许会考虑!”
“那好了,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过来亲自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