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四廖静安置好了,姜水清就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儿。中午,专门请她下了一顿馆子,然后千叮咛万嘱托在这里要一定好好培训,学到一些真东西,千万不要偷偷跑走了,让家里人着急。这一切廖静都点头答应了,当他们真要告别的时候,这一次廖静的反应让姜水清很是吃惊,已经说了几次再见,可是她还是站在宿舍门口不想进去,两眼泪汪汪的。姜水清心里也不好受,真有点舍不得的样子,这是廖家最小的妹子了,从六七岁他进入廖家生活,一直看着她长大,说起来比自己亲妹子姜水红的感情还要深一些。特别是没了岳父廖硄以后,她们都把姜水清当成了唯一的主心骨。
“老四,赶紧进去吧!”姜水清再次说。
“哥,”这一次不但廖静没有进去,反而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他们面前。“我看到昨天我三姐都拥抱了你,那么我可不可以也拥抱一下?”这姑娘说得很羞涩。
“老四,我那是拥抱吗?当时你都知道我那是情不得已,我心里多害怕你不是不知道!”廖朤听到自己妹子提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要求,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
“老四,过来,哥抱你一下!”说着,姜水清就伸出胳膊,搂住这个小妹子的腰,可是他想只是做个样子算了,可是他还是低估了这个调皮妹子的心思,廖静则是趁机结结实实地拥进姜水清的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胸前。这时候,廖朤看到了,极大的不乐意,“好了,赶紧进去!”说着,她就动手拉了廖静离开。可是这个时候,她看到了自己这个妹子两眼挂着泪珠,她真地哭了。
姜水清和廖朤从培训学校出来,姜水清心里很压抑,同时心里有一种强烈的责任心,这些妹子没有了爹,娘又是个偏瘫,和一个废人差不多,命运多么不济。如果说当年他找不到爸爸,又远离妈妈下乡辛苦的话,那也只是临时的分离,可是她们呢?姜水清就越加坚定了那颗心,一定要完成对岳父的承诺,把廖家的事情办好。
“哥,咱们去哪儿?”廖朤问。
“你还不回学校吗?”姜水清觉得这个问题就是废话。
“早上不是说了,学校两天后才让入校。我就算是进去了,也进不了宿舍的。”廖朤站住,看着姜水清的眼睛说。
“你过去还说过假期中间有人留校,又该怎么说?”姜水清直觉这个三妹是在捣蛋。
“那时候我就是说着玩玩的。”她耍赖。
“那好吧,我今天陪你过去看看,要是真的不能进学校,今天就住在家里。”说着姜水清就往外走,他知道这个培训学校距离师范学校距离不是很远,也就是三四站地的样子,就是走路也不过半个小时而已。
“那还是算了吧,不中我自己回去试试运气,要是不行,我再回阿姨家里!”廖朤怎么敢让姜水清过去,一过去,真的就露馅了,昨天晚上那还不是因为太晚了,人家保安按照规定关了大门,外人不能私自进出的。可是今天这是大白天,那肯定不一样。
“这可是你说的啊?”说着,姜水清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廖朤,“拿着,每个周末陪老四一起玩玩!”
“哥,我都说了,不用,我的伙食费可以省下来的。”
“拿着,不是给你的。是你领着老四出去玩的时候,她喜欢啥东西,给她买点儿!”
“哥,你真偏心!”廖朤接了,可是心里却不平衡。
和廖朤分手,坐上公交车,姜水清看了手表,已经下午三点钟,他知道今天肯定是没办法去买家具了。不过,他还是要赶过去,晚上陪席爱芳吃顿饭,然后到附近的百货大厦转转,顺便买两床被窝啥的,反正这些日用品早晚都是要买的。
很快,就到了站,他下车走了十来分钟就进了公寓楼,看来交通还是挺方便。他没有自己掏钥匙开门,而是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他想感受一下回家的感觉。结果就听到里面吉哩咕咚的声音,他知道席爱芳在里面,就敲得更响。这一次里面的声音停了,门很快被拉开,姜水清一下子蒙了。出现在他眼前的似乎不是昨天的那个房子,对面的窗户装上了窗帘,是那种金丝绒拖地的,在美国大片里才能看到的那种;还有屋里的灯泡似乎也都换过了,显得特别明亮。还有那套沙发,放在大屋子的正中间,像是个会议室,或者说是接待室,茶几上已经摆上了白色印了兰花的茶壶,茶壶四周有四个茶碗。茶碗都被盖得严严实实。这种茶碗姜水清知道,这是专门用来喝泡茶用的,是四川人的特产。姜水清看看席爱芳,她脸上的那个得意,两只眼睛放着光芒,“进来!”姜水清被拉进了里屋,打开里屋的门,本来是一片漆黑,听到喯儿一声,屋里瞬间亮堂。姜水清看到了一张豪华大木床,上面已经铺好了看起来松软无比的大棉被。不是老家那种大红大绿的被子,而是像宾馆一样的纯色被套。两只枕头也是松软太空棉填充的那种,这种枕头在市面上还不太流行,真不知道她是去了哪里买回来的。在姜水清惊讶的时候,席爱芳走过去把两个床头台灯打开,这是在向姜水清招手,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候。
姜水清不敢胡思乱想,走到窗台边上,顺手拉开了同样精致的但不是金丝绒的窗帘,原来他发现了秘密,这内室的窗帘是内外两层的,一层是布料的,另一层是防光线进入的。这一打开,室内的灯光就显得特别微弱无力。虽然席爱芳多少有点小失望,不过,她还是很兴奋,就说,“怎么样,喜欢吗?”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拾掇的?”
“要不,你说呢?”
“那个小床呢?”
“我找人拉去修了,晚一会儿送过来,到时候就放在里面屋里,有个客人过来,可以临时睡睡。”
“就是还缺个衣柜啥的!”姜水清顺口说。
“不止这些,你看看,这是我拉出来的单子,不过有了这些,我们就可以开始在这里过日子了,不是吗?”席爱芳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这和姜水清的打算确实有点不一样。
“你觉得我就算是在鼎州,我晚上不回家能行吗?”
“我没说让你晚上不回家呀!”席爱芳就撒娇,并且趁势把自己投进了姜水清的怀中。
“别捣乱,既然收拾了,一鼓作气,弄完,明天赶紧去煤炭厅办正经事儿!”姜水清推开怀中的美人,独自走到外屋去了。
“席科长,走吧,还有一点时间,咱们去百货大楼,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
“知道了,马上就来!”姜水清是结过婚的人,他知道女人们上街都是要重新更换一套衣服的,所以他也就在门口耐心地等候。
这一次出去,基本上购买的都是厨房用品,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可是两个人心情很好,就张罗着烧饭。打开煤气灶,新买的炒锅,新买的汤锅,新买的蔬菜大米白面,一应俱全,不到半个小时,两盘小菜,一碗汤面就端上了餐桌。
吃完饭,席爱芳问,“真的要回去吗?”
“对,昨天就差一点误了大事儿,结果今天一早被我同学堵在了被窝里,你说多丢人呀!我们来日方长,一定补偿你!”
“我要你今天就补偿!”
“不行啊,今天已经八点多了,我到家就九点多了,我妈身体不好,喜欢安静,要是我回去完了,吵醒了,她,她整个晚上都没法入睡的。”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一回,但是,”席爱芳想说下去,可是她还是憋了回去,自己的弓不能拉得太紧,她不能把这个男人给吓住了。
“水清,你每天都这样早出晚归的,你到底在干啥?”刚进门妈妈就唠叨说,很明显对儿子这种做法不满意。
“妈,你都知道我必须先把老四培训的事儿安排好,还有我们不是还有些客户的事儿也需要走动!”
“不是说煤窑你不管了吗?好了,我不问了。有个姓童的秘书,打来电话找你的,说是你回来一定要回个电话给他!”
姜水清知道姓童的秘书就是爸爸的秘书,妈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是她不想说出来罢了。姜水清放下手中的挂包,然后先去了洗手间,才坐下来拨电话,“喂,童秘书,我是姜水清!”
“水清,是爸爸!回来两天了,怎么也不过来坐坐?”姜洪的声音。
“爸,我担心你忙,没敢过去。要不明天晚上我就过去?”
“爸爸这里是你的家,我就是再忙,你随时都可以回家,对不?”姜洪这样说,听出来对儿子的亲昵态度。
“爸,我知道了。明天晚上一定过去,要是爸爸方便,我带些吃的东西过去,一起吃晚饭!”
“中,你来吧。水清,你等一下,我今天去了鼎州大学,见到一个老同学,没想到现在成了鼎州大学的校长了。我们一起说起了孩子们,也就是说到你的问题。我知道你说过不想继续考学了,可是你这个叔叔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说是可以到他们学校里当旁听生,虽然不能拿到正式的毕业文凭,但是可以同样学到知识。你好好想想,明天我们见面的时候,再认真议议。”
“行,爸爸,我知道了,天不早了,你早点睡觉!”
姜水清打电话的时候,开始田茗专门走开的,可是当姜水清挂电话的时候,发现妈妈站在门口在偷听。“妈!”
“对不起,偷听了你的秘密?”田茗乐呵呵地笑。
“也算不上啥秘密,我爸说鼎州大学校长是他的同学,建议我去他学校当旁听生呢!”
“儿子,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这一次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你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再耽误下去,就不适合学习了!”大概田茗也就是听到了这个问题才不舍得进屋去睡觉呢。
“妈,我能不能谈个严肃的话题?”见到妈妈走过来,姜水清想起了早上找行李的事情,就想一定要跟妈妈谈谈。
“水清,你这是审问妈妈吗?”田茗依然笑着,坐在儿子身旁。
“妈,我问你,廖家姐妹的行李,你干嘛要臧起来?真的很丢咱家的人吗?”姜水清面对母亲,一点也不客气。
田茗听到是这个问题,脸一下子就拉了起来,“水清,我看你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难道你还要一辈子扛着这个包袱吗?人家龚明那么好的姑娘,你不要,怎么一定要跟她们厮混在一起。好,我今天退一步说,就算是龚明你没感觉,你喜欢那个去了非洲的吴什么霞,也行,你把人家找回来,结婚,成家立业。再过两年你就三十岁了,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妈,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呢?”姜水清提高声音。
“水清,怎么了,有了你爸爸给你撑腰了,回家来责问你的妈妈?你去问问,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这里是我家,我想怎么放,还要给谁请示吗?就那两个小蹄子,是不是在你面前嚼什么舌头来着?”田茗多少有点崩溃,她心里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她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就会那么狠心把行李藏在那个配电井里。可是她是妈妈她是长辈,她不能承认,那样不单是没面子,就是里子也全没有了。
“妈,好了。我希望不光是廖家的亲戚,还有我们方庄村的亲戚到家里来你都能够正确对待,你不喜欢,可以不说话,但是不能恶意对待他们。否则,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一直都回到这个家的!”姜水清觉得妈妈太过分,必须吓唬她一下。
“水清,妈妈这次真的是做错了,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可不能搬到你爸爸那里去。咱们这里房子多大呀, 还有你妹妹,逢年过节,咱们一家人多幸福啊!妈妈都听你的,以后一定不会了!”
“那好,”姜水清看达到目的,也可怜自己妈妈,就搀住她胳膊说,“妈,你刚才说吴碧霞的事情是认真的吗?”
“我也想问你一句,到底龚明哪里不如吴碧霞了?”田茗反应很快,自己上了儿子的当了。
“那好吧,咱们维持现状。要不是你急着抱孙子,等到我爸着急了逼我,到时候再说!”
“你爸,就是你一辈子不生孩子,他都不会着急。我知道他什么都顺着你的。妈认了,要是你真的喜欢那姑娘,你就写信叫她回来吧,我主动承认错误,我给你们举办婚礼。”
“妈,用不用我写在纸上,免得以后你反悔?”姜水清只是开了个玩笑,就是田茗反悔他还能怎么着?
好像这一天姜水清心情大好,结果办起事来也顺风顺水。一大早去了煤炭厅,见到了范轶箧的姐夫,看样子他已经知道姜水清他们要过来,如同过去一样,不,比过去更加热情,“姜矿长,真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范处长,老是来叨扰你,真不好意思!这是我公司的副经理席爱芳同志,以后她会经常住在这里,有什么事儿,我要是不在,她会代表我来跟你接洽的。”姜水清赶紧把席爱芳介绍给这位范处长。
范处长见到姜水清身边一位大美人,眼睛都直了,可是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就伸出手来说,“欢迎席经理,以后在省城没事儿经常过来坐坐!”说着,两个人就相互握了手。也就是握手的那一刹那间,席爱芳知道了,这也是一个好色之徒。
“范处长,咱们也不要说以后了,就这两天正好有事来求你帮忙呢!”说到这里席爱芳打住了,看了姜水清一眼,就说,“姜矿长,你是不是忘了时间,你爸爸不是约了你要过去见面的吗?”
姜水清开始还是一愣,没错,他是给席爱芳提了一嘴,可是见面是晚上啊,可是他看到席爱芳在向他使眼色,他似乎明白了,马上装作看表的动作,“啊,对对,谢谢你提醒,这马上就到了,不到半个小时了。要不我们下次再来!”
“是你见你爸爸的,我也不用去,我正好和范处长好好聊聊!”席爱芳已经设好圈套。
“姜矿长,这里距离省政府很近,要是走后门的话,也就是十五分钟的路程。”范处长这样说,看来他心里很清楚姜水清的爸爸是谁。
姜水清无奈,也就起身离开,范处长送到门外,握手告别。“范处长,席经理在这里不熟悉,务必照顾一下!”
“放心吧!”范处长再次拉住姜水清手的紧紧地握了一下,这一刻他似乎觉得这双手不是姜水清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姜副省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