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尔迪自从和赵德胜接触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一切,不可能再由自己来掌控。
尽管做好了准备,心下不免彷徨。
这里不是监狱,但和监狱的性质差不了多少。
然而他坚信,巫山得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尽快与自己联系。
三面都是白白的墙壁,从巨大的玻璃窗看去,能看见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两名刑警警惕地看着他,哪怕是送午饭的进来也没丝毫放松。
饭菜是民族的特色,但他把送进来的午饭只吃了一口,就再也咽不下去。
无聊之中,又抬头瞅着窗子外边,看着外面的人流车流。
突然,他发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办公大楼前的一辆车子里下来。
巫山!没错,那肯定就是巫山。
本来维省的人也比较高大,身高一般都在一米七五与一米八五之间徘徊。
毕竟维省建国后,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人,不是说异地结合的后代不错吗?
巫山的身材确实太显眼了,即便站在一群维省人中间,也显得鹤立鸡群。
何况现在外边有些冷,只身在街上行走的人并不是很多。
看到了想见的人,图尔迪的心脏不由自主猛烈地跳起来。
就在他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走到屋里。
起先随时都对自己审视的公安局王局长落后一步,陪着小心。
“指导员,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王克俊警告的眼神向图尔迪一扫。
“老王,你去忙吧!”巫山洒然一笑:“没什么的,这位维族同胞外面我以前见过。”
他冲两名刑警招招手,一起出去了。
哪怕知道老领导的身手比自己还好,这人进来之前还搜身了,王克俊出去的时候。果然就像他自己说的,站在门外边。
门上有一块透明的玻璃,房间里的隔音效果比较好,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能看清楚里面的一切。
他的右手放在腰间,有任何不测,肯定会马上掏出枪。
如今,只要巫山想,凝神一下就能感应到四周十多米的情况,就是关着门窗也一样。
他只是感应了下,就把精神收了回来。
“图尔迪,我们又见面了!”他大马金刀地坐下:“你的家人还好吧?”
“谢谢您的关心,他们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图尔迪微微叹了口气。
“伊禅江呢?”巫山不为所动。开什么玩笑,谈话的主动权肯定要拿在自己手上。
“他?”图尔迪眼里闪过一抹痛苦:“没了,他一家人都没了,说起来是我害了他。”
“其实苏俄人那边的情况,还是比较恶劣的。”巫山徐徐说道:“就说是白色恐怖也不为过。我们在十年浩劫期间因言获罪。在苏俄目前也一样。”
“是的!”这个饱经沧桑的维族汉子眉头深锁,勾起了深深的回忆。
“过去之后,拿着您给我们准备的资料,刚开始苏俄人对我们还很客气。”
他的眼神有些散漫,不知道看在散漫地方。
巫山没有插话,这人能冒着风险回来,必定有任务的。
也有可能是双面间谍。两边讨好。
在中国这边,出卖苏俄人的利益。
当然,在苏俄那边,他也会出卖祖国的利益来换取生存。
古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是汉族也有汉奸,何况是叛逃过去的少数民族呢?
所以。巫山并不上钩,就当一个倾听者,让其主动暴露出自己的目的。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叛国罪就够枪毙好几回,能坐在这里就是我给你的恩赐。
虽然克格勃把所有要做间谍的人弄到营地去培训一段时间。图尔迪也永远不是巫山的对手。
他终于知道,在这个高大的年轻专员面前,自己好像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因此,图尔迪不再犹豫,一五一十地坦白起来。
对于他们三人能平平安回到苏俄,那些人还是很高兴。
可惜,如今的苏俄,已经腐朽了,从上到下,不再着眼于如何与中国交锋,而是忙着争权夺利。
不管怎么样,克格勃的人还是对这边不死心,让伊禅江去训练。
而训练的内容,竟然是让他们怎样在恶劣的包围中,发动自杀式的袭击。
本来伊禅江也好,图尔迪也罢,叛逃到苏俄已经看清了当初对自己这批人百般诱降不过是座位晋升资本的嘴脸。
冒着生命危险回国,只是为了要家人好好地活下去。
尼玛,好端端的,让一个人身上绑着找腰包去自杀?
除了后来那些形成规模的恐怖组织有成熟的洗脑经验,此刻的克格勃还在摸索阶段。
不光是伊禅江,好些个维族、哈萨克族汉子,与克格勃的人对抗。
这些人过去,苏俄人把他们当做二等公民,怎么会跟他们客气?
当下,把不肯服从命令的人全部枪杀,家属自然一个都跑不掉。
“苏俄人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图尔迪的眼神终于集中了些:“很多人对如今的政府产生了悲观情绪,想要过来。”
“什么?”巫山绕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差一点儿跳了起来。
这个消息确实太震撼,假如是真的,自己一个小小的地区专员做不了主。
“这次回来我带着两个人的托付,一个是哈萨克斯坦的副主席吐甘拜,另一个是克格勃的官员,名字叫普西金。”图尔迪郑重地点着头。
“普西金?”巫山一惊:“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西金?”
“对,他的全名就是这个。”这下吃惊的人轮到图尔迪了:“您也知道这个人?”
“恩,”巫山故作淡定:“难道你以为只有苏俄人向我们派遣间谍的份儿,我们就不能在他们内部做些事情?”
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另一个时空里,苏俄在挣扎了几年之后,轰然坍塌。
由于山姆总统瑞根的计划,让苏俄人在扩军备战上面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国内本身就是民不聊生。要不是从斯大林时代就不断清理各种*人员,如今的苏俄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曾经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内部千疮百孔。
要不然为什么我们的老祖宗说了一句攘外必先安内呢?苏俄的解体,充分说明了内部的威胁比外部更甚。
普西金。叶尔金卸任之后的第二任铁血总统,可以说是力挽狂澜。
对内,着力于发展民生;对外,与中国联手抗衡山姆。
想不到后世这样一个威名赫赫的人物,现在也对苏俄的前途如此悲观。
图尔迪心里更是巨震,原本还有些拿捏的小心思,已经全部放下了。
普西金还不是什么高层,这边就知道他的情况。
设若自己在他面前撒谎,估计今后在他眼里就不再有利用的价值。
“你是怎么回来的?”巫山不等他答话,反问了一句。
“普西金带人送我过的边境。”图尔迪的姿态马上低了下来。语气里讨好的意图很明显。
也是,克格勃的人要送人过境,边境部队只有干瞪眼。
再说了,苏俄的解体,未尝没有军队的因素。
苏俄建国后。采取的一党专政,要是有军队的支持,估计解体还得有一段时间。
“除了你刚才说的两人以外,还有军方的人参与吗?”巫山知道,目前的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职权。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理,他纯粹就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那样的话,自己给京城汇报也能具体一些。
至于维省省委。不在考虑之内了。
不要说一个省委书记,就是拿到目前的军方第一人伟人那里,老人也得慎之又慎。
“应该有吧!”图尔迪不确定:“我偷偷地跟踪过普西金,他好像经常与一些军官在一起聚会,看起来关系不错。”
“你嫌命长了!”巫山冷声道:“你看到的,都是对方想给你看的。要是不想你知道。现在你还能站在我面前说话?”
图尔迪一怔,接着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克格勃是什么样的机构?在全世界的特务机关里都享有盛誉。
不要说一个图尔迪,就是十个图尔迪,也不可能在庞大的克格勃的眼皮下跟踪。
“算啦!”巫山摆摆手:“对方也许是坚定你的信念。口说无凭,他们总不会认为派你回来说上几句话。我们就相信了吧。”
“您虽然是政府官员,好像比间谍机构更厉害!”图尔迪露出了苦笑。
他从贴身的背心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
信是封着的,和信在一起的,是一块亮晶晶的金属牌子。
图尔迪正要收回去,巫山眼精:“那是什么?”
“普西金给我的身份证明,”图尔迪不好意思地递过来:“好像是克格勃里的少尉。”
“也就是说,回去的时候,你这块牌子要给苏俄的边防军看吧?”巫山看了半天,上面的俄语不认识。
“你自己收着吧,”他把牌子丢回去:“信你也收好。”
起先他还想看看,后来打消了这个心思。
以前私自把间谍放回去,自己就做行错一步。
这么大的事情,如果还不上报,那这个官也就当到头了。
在王克俊的办公室里,巫山思虑再三,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干爷爷赵立生。
当然,在自己的家人面前,他也毫不隐瞒。
“你先把人安排好吧,小山!”赵总理对他的行为没有任何评价。
当天下午黄昏的时候,一架军用直升机直接降落在公安局大楼前,接到人腾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