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子弟,一直是一个神秘而又有些怀旧情结的名词,是生活在军区大院的孩子,如今都已成年,像面前这三个人。
实事求是地说,特殊的家庭背景让大院子弟们比一般人更能领略外面的世界。
他们能接触到内部电影以及世界流行音乐,这是当时的人不敢相像的。
在改革开放之初,他们能引领时代的,因为他们醒得比别人早。
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他们对旧制度的嘲讽以及警觉还有对变化时代的深刻观察让他们成为活在浪尖上的人。
但是人生就是这样,你在这个十年活在时代前列,不代表你在下一个十年活在时代前列。
如果你看过《阳光灿烂的日子》,你就明白大院子弟对于世界对于感情对于制度的看法。
有人说大院子弟叛逆,可他们何曾是叛逆者?他们只是走过一段少年叛逆期。
从本质上,大院子弟们对庙堂之上的世界充满了向往与激情,对从前的时代充满了一种怀恋。
他们对军营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长大后第一个目标就是当兵。
在大家的当兵生涯中,对女兵的爱意,对脱下军装的留恋,都值得众人回味众生,那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重重一笔。
他们是党的坚定的支持者,也是对社会上不良现象最有力的抨击者。
刚开始,大家还在说说杨援朝的三峡梯级电站的开发,被巫山一瓢冷水给泼散。
接下来的时间,插科打诨,聊一些童年趣事。
谁谁谁经常喜欢偷看女孩子,谁谁谁又经常在外面和别人干仗。
巫山也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即便日后成为中国第一人的平大,小时候也曾顽皮过,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有着胡闹的童年。
对于三峡电站的开发。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环境因素确实是一个方面。
更准确地说。电力系统自成派系,被老百姓称为电老虎。
中国的企业,沾了国企两个字,都会相当牛,而电力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个三峡电站,电力部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能在其中捞到好处。
另一个时空里,那就是一个脓包。关键是谁能捅开。
电力这一块,简直成了一家的天下,在这一届人代会后,其领军人物黎鹏接替赵立生出任总理。
翻开他的简历,所有的工作,一直在电力部门。
陡然之间,成为一个大国的总理。前世巫山觉得他在总理的位置上,所作所为乏善可陈,实在有些平庸。
如果真要在这个时刻,让杨援朝把三峡梯级电站的建议书拿上去。不啻于为黎鹏推波助浪,为他踏上总理的宝座增加坚实的砝码。
这一届的政府,在巫山的记忆中。还是当年那批扛过枪打过战的老革命在扛鼎,黎鹏的上位,应该是老人们在为后辈接班做好准备。
下一届的政府,东方接任时,黎鹏还是总理,俨然是老一辈的代表。
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了伟人他们面前,在一带与二代之间,有些青黄不接。
当然,这些都不是目前一个小小的地委书记所能解决的。
看着眼前谈笑风生的三个人。巫山发现杨援朝的智商还是蛮高的。
苏俄和中国的关系曾经因为他们的背叛,降到冰点。
然而。二代受到苏俄的影响确实太深,从说话方式到生活习惯。打小就养成了不少来自苏俄的余波。
他们言必称布尔什维克,时不时嘴巴里还冒出几句俄语。
这家餐厅,店面不大,显得十分拥挤,来来往往的人,差不多都有共同的特质,是大院子弟。
餐厅的老板,应该是苏俄人,不过汉语说得不错。
非常怪异的一点,客人和老板说的是俄语,老板回答却用的是汉语。
三个人在一起唠了一会儿闲嗑,终于沉寂下来。
毕竟都是中年人,远去的时光不再。
就算是最没城府的杨援朝,也失去了忆苦思甜的兴趣。
想必三个人以前聚会的时间还是不少,一些陈年旧事,每次都在说,说得多了,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有些腻味。
“小云,难道你父亲这次不想让你动一动?”还是侯立深打破了沉默。
“我爸爸?”杨援朝无所谓的一笑:“有时候我都在怀疑是不是抱养的,他对我的工作从不关心。”
“尽瞎说,”平大轻叱道:“听说老杨叔在你还是初级官员的时候就去看望你。反倒是你自己,回来看过他几回?”
“那不是忙吗?”杨援朝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管是在巫县还是亿州,每天都累得脚朝天背朝地的。”
“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侯立深的声音有些低沉:“和父母的见面次数会越来越少,大家都一样吧。”
“那可不?”平大也顺着话说:“我妈每次见面就不停埋怨,说我再不回来就不知道家门在哪儿了,连孩子都不放在家里。”
“你儿子和小山的儿子一般大,”杨援朝失笑道:“为啥他还叫你二叔?”
“那他叫你什么?”平大不乐意了:“不也叫你叔叔吗?怎么着?难不成他叫你我都叫哥?”
“算了,”侯立深的脸上有些焦急:“小云,假如没有电站的梯级开发,你还是要继续扎根亿州?”
“如果有可能,我想永远呆在那里。”杨援朝乐呵呵的:“那里的水土养人,我说深哥,你不去是你的遗憾。”
“呵呵,”侯立深眼睛里都有些喜意:“你既然喜欢那里就留在那儿吧。”
巫山一怔,他这么高兴干嘛?
“小平呢,”侯立深的眼睛紧盯过去:“你不会还是在榆林那里呆着吧?”
“我?”平大自得的一笑:“小云开了个好头,我也不能让他专美于前吧。舍不得那里的山山水水,毕竟是我父亲的家乡。”
“要是不把老爷子的家乡建设好,我估计他老人家会不会拿皮带抽我。”
侯立深的眼睛里喜色更甚。
巫山终于想明白了,三个人当中,就他自己外放最晚,起步也最低。
目前比起来,一个个都是正厅级的人物,平大还挂着省委常委。
只要其他两人在原地踏步,用不了多久,侯立深就会迎头赶上。
至于巫山,估计还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不管是赵家还是巫家,在京城在全国的根基实在太浅,家族全力支持又如何?
何况巫立行才是目前赵家毋宁说巫家的领军人物,所有的资源都要向他那边倾斜。
至于他的儿子巫山,只有等他老子上位之后,才会有慢慢跟着不掉队的可能性。
“还是小山厉害呀!”杨援朝在巫山的脸上左瞅瞅右瞅瞅:“你小子咋这么厉害呢?在每个地方,都能成为领军人物。”
“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巫山喝了口茶:“你们三位长辈跟前,连我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甭和我扯这些!”杨援朝不干了:“在人代会之前就上了地委书记,过后省里不给你整个常委说不过去吧?”
“省委常委?”巫山苦笑:“你见过三十岁的省委常委嘛?”
“我起先也是这么说的,”平大落井下石:“就凭欧洛泰在维省的地位,要不给个常委,就冷了北疆官员的心。”
“华梅西餐厅的面包,还是这个味。”侯立深貌似有些陶醉,把奶油抹在面包片上闭上眼睛嗅了一口。
只有巫山注意到,他的眼睛狠狠扯了两下。
“对了,小山,你咋不吃东西呢?”侯立深好像是刚刚才发觉:“来西餐厅里点了一杯茶,真有你的。”
“不好意思,”巫山摆摆手:“我从来都不吃西餐的。”
“酒你总得整点儿吧?”侯立深有些不甘心:“这里的伏特加是最纯的。”
“连西餐都不吃,你还指望他喝洋酒?”平大呵呵笑着:“我劝你还是别逼他喝酒,到时候趴桌子底下,别怪我没提醒你。”
侯立深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感到难以置信。
“党校的时候,你知道我们几个人喝他吗?”平大举起了双手,亮出十个手指:“足足十个人,包括我在一起都醉的醉昏的昏。”
两人之间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也没有啥仇怨。
对于平大的话,侯立深是相信的,脸上的愕然之色更甚。
“我说是谁呢!”一位中年女性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是你们三个,又在欺负小朋友?”
“小朋友?”杨云看了一眼巫山,乐得哈哈大笑。
平大嘴巴里正抿着一口酒,差点儿喷了出来,连脸色有些阴郁的侯立深也笑了起来。
“豆豆姐,好久不见。”杨援朝才想起说话的人,赶紧打招呼。
平大和侯立深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行啦,”这女人挥挥手:“你们慢慢聊吧,我先走了。”
她出现得很突然,走得也毫无征兆。
“看什么呢?”平大的肩膀轻轻碰了过来:“你还不认识吧?那是宁元帅的小闺女宁豆豆。”
“宁豆豆?!”巫山这一嗓子说话声音有点儿大,赶紧降低了声音:“就是宁虎元帅家哪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