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薛明睿沉静的侧脸,容华几乎要将赵宣桓的事说出来。转念想一想再豁达的男人听得这些话都会心存疑虑。与其将许多事说穿,倒不如将秘密永远存在心中,没必要用过去的事让别人为难。
比起回忆从前,她更珍惜现在的生活。
薛明睿放下笔将菜谱递给容华。
一张家里用的菜谱上面却有了薛明睿清秀的字迹,特别是那字迹工整的和奏折上的一样。容华微微一笑,她从来没想过似薛明睿这样纵横疆场的人也能宜家宜室。
作为答谢,容华拿起一直甜橘录给薛明睿吃,“南方受了灾,橘子也是难得的,宫中赏赐了一筐倒是极甜。
薛明睿送到嘴里一瓣微微皱起了眉头。
容华诧异地仰起头,“怎么了?”
薛明睿嘴角微微上扬,“酸。”
酸?容华伞起一瓣放进嘴里。甜的,一点都不酸啊。
薛明睿看着容华诧异的神情。酸,莫说她,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哪里酸,只是容华提起赵宣桓,他心里总有一丝肿胀的酸痛。
薛明睿伸出手来梳理容华黑亮的长,“明天搬家要小心些,母亲说了早上来接你去她房里歇着,搬家的事就交给下人。”
“那怎么行”容华扬起眉角,“屋子里的东西总该我去收拾才对。”
“你屋里的管事妈妈若是不够用就从母亲房里调用。”
弃下之意屋子里的东西还有管事妈妈照应。
薛明睿挽起容华的手,“庄子上的账目不少,你忙不过来”我抽空帮你来看。”
朝廷的气氛那么紧张,薛明睿清闲才怪,定是看了她书房里庄院的账目太多才会这样说。
容华将矮桌上的账目拿给薛明睿看,“我闲着也是没事做”再说这点家务还难不倒我。”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石榴般嫣红的嘴,表情没有半点不快,薛明睿这才放下心。为了政事府里才着急分家,否则怎么也到等到容华生产之后再安排,虽然有各处管事的帮衬,管这么大的府还是免不了操劳,“那就让府里的管事申时初再来回话。”
自从她管家,府里大小管事每日都要来南院回话,她免不了要比从前早起些。
申时回事是惯例,她总不能随便改了时辰,“这不和规矩。”
薛明睿不由地失笑,“你管家,规矩都是由你来定,晚一个时辰也算不得什么”这种小事,祖母和母亲都不会过问的。”
刚接手薛家,她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错漏,现在经薛明睿这样一说,规矩可以任由她来定,她这几日做的倒是有些庸人自扰。
容华脸微微一红”“侯爷也知道新官上任格外勤勉”我接手这个家,我也觉得新鲜。”确实新鲜,她还以为对府里的事务知晓不少,经管事婆子报上来才知道有许多地方她都不清楚。
从前她被嫡母压制”只要管了家,事事都由她做主,那些yin霾就会渐渐散去了吧!
薛明睿微微一笑想到了一件事,“安亲王世子被封为安郡王,皇上问了安郡王和亦双的好日子,赐了安郡王府。”
容华眼睛一亮,薛夫人还怕安亲王世子会被安亲王连累,亦双嫁过去会受苦,现在有了安郡王府,亦双嫁过去之后就是安郡王妃。
这是好事,安郡王和薛家结了亲,赏了安郡王就等于赏了薛家。薛家出了王妃,在勋贵中的地位会更高,从这件事上看,皇上越来越信任薛明睿了。
容华仰起脸,“侯爷有没有和母亲说?”
薛明睿微微一笑,“没有,明日去你母亲华里说吧!”
薛明睿这是将好事留给她,让她在薛夫人面前报喜不报忧。
看着她低头微笑的模样,静谧中带着些jiao媚,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身,低下头在她耳边呢喃,“郎中说再过一个月就要小心了。”
再过一个月就要小心了。容华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薛明睿抱起来。她这才知晓薛明睿话里的意思,薛明睿指的小心是不能房事……
她怀了孕之后,两个人很少这样亲昵了,薛明睿这样提起来让她红了脸。瞧他小心翼翼抱她的模样,她也不好开口拒绝,任着他将她放在g铺上。
第二天容华去薛夫人屋里说安亲王世子被封为安郡王的事,“这两日就应该能听到正式的旨意。”
薛夫人掩不住惊喜,“谢天谢地,我这几日还在愁,安亲王府被收没了,亦双嫁过去要怎么算呢,世子爷的宗室爵到底还有没有。”
顾妈妈端了更是眉开眼笑,“这下子咱们小姐就是正经的安郡王妃,夫人也不用担心小姐嫁过去会受委屈少了家用。”
薛夫人微微一笑,“那倒是,郡王的傣银五千两,禄米五千斛比明睿还要多上许多呢。”
薛明睿一等侯又一等云骑尉,再加上现在从一品官职的岁傣银子不过千两。安亲王和王妃废为庶人,朝廷停了安亲王一家的傣禄,现在安亲王世子正式封为安郡王,郡王的傣禄就会照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亦双嫁过去之后,安郡王妃的身份高于贬为庶人的安亲王妃,郡王府多数要亦双打理,亦双从府里不管事的小姐,一下子变成当家主母,这个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娘”容华微微一笑,“我怀着身子要管府里的事,难免会做不周到,能不能让亦双时常过来帮忙。”
容华是要教亦双中馈上的事。
薛夫人不住地点头,“按理说待嫁的小姐就应该呆在绣房里,不过亦双要嫁去郡王府也该有些准备只是你的身子能不能行?你这是头胎应该更加在意,别的都还是其次。若是你照应不过来,其他的事交给我也是一样的,我屋里的管事婆子有六七个你有用处就和我说。”
容华笑道:“年关到了不过就是多了些庄子上的账目,每日看一些倒是不累。亦双过来帮忙”我也能偷个懒。”
薛夫人抿嘴笑了,“说起来多亏有你,要不然亦双也不能有这么好的亲事。”
两个人正说着话,茹梅从外面进来道:“二太太那边传来消息,听说三奶奶回到京里了。”
薛夫人惊讶地道:“金华府那么远,应该还没有到才是,怎么倒回来了。”
“是被任家雇船追回来了。”
任静初突然回到金华府,任家的长辈都会怪任夫人教女无方。
薛夫人叹口气,“明雳媳fu就是爱用小性子,追回来就好”明雳在西北从军,家里的事已经够多的了。”
容华放下手里的茶杯,任静初平安回到任家,这下二太太能睡个好觉了。
任静初狼狈地坐在g铺上,本来红润的脸变得蜡黄”眼前更是天旋地转,微微动弹就忍不住要弯腰呕吐。
从金华府来京城的时候,她没有晕船,这次回金华府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吐的一塌糊涂,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这样折腾了几日身上没有了半点力气,好不容易离京城越来越远”却被哥哥追了回来。本以为到了祖母面前”就能痛痛快快申诉自己的委屈,谁知道冒了那么大的险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任她怎么哀求,哥哥说什么也不肯通融,任静初想到这里又是生气又是委屈。
青穹和几个婆子回来就被拉去打了”任夫人训斥了任静初几句,吩咐身边的藕香来伺候任静初。
藕香知晓四姑***脾气”伺候任静初梳洗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劝说,“四姑奶奶想回金华府,也要等夫人给族里写了信函。再说京城到金华府路途遥远,四姑奶奶身边总要多些人跟着伺候,光靠青穹几个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任静初听得厌烦,伸手将旁边的引枕丢出去,“滚出去,让我清静清静。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藕香几个不敢违逆忙恭敬地退出内室。
任夫人气得手脚冰凉,“这几日京城都传开了,她还不知错。若是薛家休了她,我看她的脸面往哪里摆。伯爵爷知晓了还不打死她。”
秦妈妈忙道:“夫人消消气,还好世子爷将四姑奶奶追了回来,薛二太太也说了,只要人回来就好,其他的既往不咎。”
任夫人冷笑,“若不是薛明雳打了静初,静初也不会灰了心,闹到这个地步也不能只怪静初一个人。况且薛家依靠着我们任家不知道赚了多少银子,能和我们任家结亲是他们修来的福气,薛老夫人老糊涂了,二太太却精明的很,莫说让薛明雳休了静初,前些日子静初提出和离,二太太也是不肯的。”
秦妈妈道:“既然这样夫人就谗安心才是。”
薛家不会主动休了静初是一回事,闹到外面让人笑话任家是另外一回事。
秦妈妈又劝道:“四姑奶奶虽然嘴上不肯说,这次也受了教训。”
任夫人皱起眉头,“伯爵爷去了西北,延凤又拿了家中的银子去收棉,我是苦苦支撑这个家。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给我省心。”
任夫人气刚消了些,紫苏进来道:“大奶奶来了。”
提到陶瑶华任夫人脸sè更难看了些。她才将陶瑶华打去了西院,静妃的母亲李大太太就来府里探望陶瑶华,怕脸面上太过难看,她只得让陶瑶华从西院搬去南院。她这边刚安置了瑶华,延凤竟然就留宿在了瑶华屋里。她一个人是顾着这边顾不得那边,这几日李家更是接二连三地给瑶华送吃穿用度,还请了郎中给瑶华诊治旧疾。李家人一来她的心就七上八下,难不成真是她做的太过了,李家才会为瑶华出头?
任夫人沉着脸思量,瑶华带着湘竹进屋里来。
瑶华上前给任夫人行了礼,“听说四姑奶奶回来了,我想过去瞧瞧四姑奶奶。”
任夫人眉头紧锁,“人是回来了,却似撞尸游hun。你过去又有什么用处。”
秦妈妈听得这话,开解任夫人,“大奶奶和四姑奶奶年岁相当,说不得能通上话,开解了四姑奶奶也去了少夫人的心头疾,不如就让大奶奶试试。”
瑶华和静初素能谈得来,说得通自然好了,就算说不通也不能比现在情形坏。任夫人看向瑶华,“你想去就去吧!”
瑶华柔顺地道:“娘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劝四姑奶奶。”
瑶华从任夫人房里出来,走到僻静处,湘竹小声劝慰,“奶奶身上不舒服何必操劳累着自己。”
瑶华握紧了手炉,她也知道不管她在任家做了什么只要没有静妃这个靠山,任夫人必然不会善待她,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要府里有任何变动她都不能放过,说不得哪件事就能让她利用。
出了月亮门,绕过梅阁就是任静初谗院子。
瑶华上了抄手走廊,只见丫鬟、婆子都围在门口向屋子里张望。
屋子里不时地传出丢掷东西的声音。
众人见到瑶华上前行礼,“大奶奶。”
瑶华看到任夫人身边的藕香,“这是怎么了?”
藕香压低了声音,“四姑奶奶不让我们进去伺候,我们也是没有法子。”
藕香话音刚落,屋子里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瑶华忧心忡忡皱起眉头,“这样怎么行,有没有去请郎中?”
藕香忙道:“已经去了太医院请御医。”
瑶华点点头,伸手推开了门。
内室里满地都是碎了的瓷器,任静初折腾的没有了力气,躺在g边昏昏yu睡。
瑶华忙吩咐湘竹,“去叫人进屋收拾。”
藕香带着丫鬟轻手轻脚地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又将g前的污秽收拾干净。
靠着大红引枕的任静初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g前的瑶华。
瑶华早就红了眼睛,拿起帕子给任静初擦嘴角,“这是怎么了?
几天不见就瘦了这么多。”
听着瑶华抽噎的声音,任静初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下一章有人又有馅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