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语晨唇角轻轻勾了勾，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可是这种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
“你说什么？！”
女孩温和清澈的嗓音夹着明显的吃惊，显然对于男人刚刚所说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颜语晨轻轻皱了下眉，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秦旭安看着女孩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她瞳孔的颜色是如此的清晰，每一个微小的反应都被他收入眸中。
秦旭安的唇角莫名往下压了压，那双漆黑的眼中细碎的星芒渐渐少了些。
“你不信我？”
他的脸色有些冷白，就像是被藏在黑暗里，许久不见光的那种白。
所以，即便是他亲自说出口，她也不会信吗？
她就这么信任别人？还是顾家的人。
难道是因为顾煜？
看见男人的反常，颜语晨才骤然回过味来，自己的反应对于他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
她的眼神一顿，目光落在男人胸前的纽扣上，久久未曾移开，视线在他的身上划过一道又一道无形的痕。
她微微垂下眼睛，忽而抬头解释道，“旭安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知道这件事对于秦家来说，非同小可。
秦旭安必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有丝毫的马虎，既然他都已经开始怀疑了，那想必是有了一些证据。
她……是相信他的。
他的办公桌上有一道淡绿色的茶具，壶口还有淡淡的烟雾缭绕着，应该是刚沏好的。
许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停留，秦旭安抬起手，绕到女孩的身前。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男人的动作优雅骄矜，徐徐的茶水声从上而下，带着清冷安静的气息。
他将杯盏挪至她的眼前，蓦地看向了她的脸。
颜语晨霎时别开了眼睛，低头轻声道谢，两只手一时间竟然有些无处安放。
气氛一时变得诡异。
若是平日里，她才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但她并非没有分寸的人，秦旭安这些年来一直在做什么，她也是有所耳闻。
当初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秦爷爷也不会发生意外。
即便她对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秦氏陷入低谷时秦旭安的痛苦以及无措。那应该算是过往日子里，她关于他最深刻的记忆了吧。
也正因为如此，她对她总有一种莫名的包容与理解。
即便他多年不在华国，她的心里也不会有太多的怨怪。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牵涉到了她熟悉的人。
她刚刚确实是有些难以相信，但是并没有怀疑过他说话的真实性。
女孩的动作格外小心，纤长的手指握着杯盏，手心刚好能够感受到一片热意。
她轻轻抿了一口，扫了眼前的男人一眼，“那你打算怎么办？”
秦旭安的喉结滚了滚，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她，像是要观察她的反应。
见她的表情有些淡，秦旭安随意地坐在她的旁边，“当初秦氏遭受的一切，我必然会叫他们加倍奉还。”
她看着秦旭安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散漫，但是那种压抑的冰冷，似乎马上就要涌了上来。
他应该很恨吧。
她没有圣母心，也不会阻止秦旭安去完成他该做的事情。
如果一切属实，顾家也是咎由自取罢了。
只是……
她的目光一时间竟然有点不敢看他了。
男人靠着椅背，长腿有些随意地搭着，他的声音带着询问，“晨晨，你想说什么？”
没想到他的眼睛还是如此毒辣，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顾煜他……”
咔嚓。
像是忽然被戳中了某一点，男人那边突然静了下来。
他的笑掠过她，眼尾微微挑着，像是有一把无形的钩子。
“原来，你还是这么在意别人。”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就是让人莫名的觉得冷。
“即便已经知道了真相，你也不介意，是吗？”
即便已经知道了顾家极有可能就是当初制造一切的罪魁祸首，可是她现在心里依旧想着顾家的人。
颜语晨瞥他一眼，似乎不解，“旭安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什么都还没说呢。
她只是觉得，十年前的顾煜，也不过只有几岁而已。
颜语晨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在当事人面前为外人开罪。
并且，她也没有为人求情的意思，毕竟，做决定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可是秦旭安的情绪似乎并没有缓和多少。
他直起身子，颀长的身影衬出几分落寞，低低笑了一声，“你才认识他多久，就这么向着他？”
季初言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曾经朝夕相处。
可是为什么一个半道出现的人，都比他要重要得多。
人人都告诉他不要太过儿女情长，可是他管控不了自己，似乎，他的思绪一直都会被她牵着走。
只有他知道，如果不是她，他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秦旭安是背对着窗户坐着的，窗户外洒落进来的光线，刚好打了一道暗影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睫羽。
逆着光的他，似乎有一种难言的哀伤。
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颜语晨神情微微一怔，她好像很少在他的身上看到这种情绪。
他的双手叠放在身前，即便是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姿势，也透着矜贵与高雅。
她的嘴唇微抿了一下，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
她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不知道对方怎么就联想到了那么多。
气氛有些僵硬，既然对方想说的话已经说完，颜语晨也不打算再多待了。
她抬眼认真地看着他，“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既然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那她就不会去左右。
她说这句话，其实也有让他放开手去做的意思。
明明他找到了寻求多年的真相，可是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并没有多开心。
只是有些茫然，以及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起了身，视线往桌上的那盏茶晃了晃，“茶很好喝。”
女孩洁白的肌肤有薄薄的绯色，白里透红的好颜色荡开了冬季丝丝缕缕的冷意。
看到秦旭安似乎与他同一时间站了起来，她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真诚且瑰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