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宫的弟子已全部到齐,忽然被传令聚集在曼陀罗宫的巨大庭院中待命,却又不知何事,着实令人心焦。
十大护法也统统到齐,包括原本应该守护在白婠婠身边的小水滴和阿市,他们并排站在首位,场面壮观,都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所谓。
直到有十个女弟子从天而降,扯着红绸从四面八方飞舞而来,红绸不断纠缠,交织,很快就像一朵巨大的彼岸花,绽放着妖娆的身姿。
正当众人都在极度的迷惑时,七小蛮凭空出现,她穿着灰色僧衣,挂着透出无限邪恶的“慈悲”笑意,替白之宜传达口谕,命令十大护法随她而去。
一炷香过后,十大护法便抬着一顶坐落着曼珠沙华宝座的轿子缓缓而来,东方闻思双手覆膝,端正而又如同傀儡般的坐在上面,红衣绝世,目光呆滞。
她身上穿的是烈火宫的红衣,但是头上却戴着流珠凤冠,妆容又十分冷艳,而抬着轿子的十大护法中,并未有白狐的身影,看来是七小蛮顶替了白狐的位置。
十大护法抬轿的场面极其隆重,却又前所未有,着实罕见,漆昙四处看了看,都未瞧见过白狐的身影,心里便猜出了些许。
众人惊讶的看着十大护法抬着轿子上面的东方闻思穿过人群缓缓前行,他们本来在疑惑东方闻思为何作新娘妆扮,直到白狐也被簇拥着出来,才知道,这是一场婚礼。
一场没有酒席,没有宾客,没有任何祝福的婚礼。
禁地。自从驾着吊床的树被毁,紫魄一直都有些失魂落魄,没有了老树的寄托,他连喝酒都觉得淡而无味,赤着脚坐在鸢尾花田的田埂上,看着蝴蝶紫澈在花间飞舞,就像是只
给他一个人欣赏舞姿的情人。
他的眼神,既是迷恋,又是悲哀,就像透过一双紫色的翅膀,努力的想要找到一点蓝澈的身影。
“紫魄,我是来邀请你,参加一场婚礼的!”白之宜站在紫魄的身后,不知为何,看到他忧伤沉默的样子,心里总有些莫名的快感。
紫魄淡淡的说道:“这等无聊的小事,别来扰烦我!”
“丫头的婚礼,总该不是无聊的小事吧!”
紫魄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东方闻思和白狐就要成亲了,你也不想在他们拜高堂的时候,你的丫头只能对拜于我吧!”白之宜得意的笑道。
紫魄站起身来,死死地捏住白之宜的下巴:“你逼着她和白狐成亲?”这剧烈的疼痛令白之宜有些恼火,她一把甩开紫魄的手,冷声道:“嫁给白狐,是她最好的归宿!你也知道,这天底下,就只有白狐愿意爱她,愿意娶一个老太婆做妻子,
皇甫雷就不同了,即便他愿意,皇甫青天也不会答应,你也不想东方闻思这一生,都在孤独痛苦中度过吧!”
紫魄愤声道:“你白之宜不会这般好心,这个时候你让他们成亲,恐怕,是为了对付皇甫雷吧!”
白之宜大笑起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呢!一举两得的计策,既扰乱了敌方军心,又给你的丫头找到了依靠,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我呢!”
“她要嫁给谁,就算是你,也不可强迫!”
“她是心甘情愿的,你忘记了吗?两年前,是东方闻思亲口说要嫁给白狐的,我只是成全她而已!”
“她是为了保住白狐的性命!”
“好,你且随我同去,若是东方闻思不想嫁给白狐,我定不会强迫这场婚礼继续进行,但她若是执意要嫁,就算是你,也不能阻止我的右护法同他心爱的女人喜结连理!”
白之宜这番话,让紫魄只能随她前去。
就在这有些清冷的日头下,东方闻思戴着华丽的凤冠,逐渐变得面色苍白,即便涂抹着鲜红的胭脂水粉,却像一具早已失去灵魂的死士,美丽而又诡异。
白狐心中迎娶东方闻思的婚礼不是这样的,他幻想中,东方闻思的脸上是挂着笑容的,最幸福的笑容,而不是像眼前的她,连演戏都勾不起来的嘴角。
紫魄飞身而去,落在轿子上,他单膝跪地,看着东方闻思并不欢喜的面容:“丫头,你若不想嫁给白狐,我这就带你走!”
看到紫魄的出现,东方闻思的表情总算有了些缓和,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紫魄哥哥,我别无选择了!”
“你此时跟我走,白之宜不会追究的,她答应了我,她不会违背你的意愿,让你嫁给你并不爱的人!”“紫魄哥哥,你怎么还不明白?白之宜她是骗你的,她把我们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若是此时我悔婚,她便找到时机杀了我,杀了白狐,若是我按照她的意愿,嫁给白狐,既
保住了我们的性命,也保住了雷哥哥的性命!”
“你,你知道了?”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猜不到她的想法?她让我此时跟白狐成亲,就是为了让雷哥哥崩溃,瓦解他的斗志,甚至会冲动的来自投罗网!”
“你明知道,为何还要中了她的计?”
“跟她斗,我只能做一个输家!”东方闻思贴近紫魄的耳朵,幽幽道,“我们都只能期待反败为胜的那一刻!找个机会,替我告诉雷哥哥,让他千万不可上了白之宜的当!”
我的丫头长大了!紫魄有些悲哀的站起身来,他不得不承认,不得不接受,被淤泥污染的躯壳,无暇的内心又能坚持到何时呢!
空荡的花心里足以容纳两个人,他们二人站在用红绸编织的彼岸花中,等待着吉时。
一个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却被迫嫁给不爱的人,一个遂了心愿娶到了此生挚爱却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真是天意弄人!仍然装作莫忆的绛,看到此番场景,倒是感叹起来。
水涟漪的心里,一直都是同情东方闻思的,即便心疼她的遭遇,却也无能为力,这是曼陀罗宫第一次举办喜事,但这喜事没有幸福只有压抑。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一名女弟子高声喊道,将众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东方闻思和白狐双双弯下腰身,各有所思。
“二拜高堂!”看着这对新人对着他们躬身一拜,白之宜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这一刻,她就跟全天下的母亲无异,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看着自己女儿出嫁的母亲,但是很快,她的
眼神便笼上了一层冰霜。
白之宜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紫魄,不禁觉得好笑,自己曾经是东方闻思的继母,而紫魄,又是东方闻思的半个父亲,这样看起来,他们仿佛也成了半对夫妻。
抬起身来时,东方闻思对上紫魄的眼睛,她眼里的空洞出现了一抹柔情,似是安慰着紫魄不要为自己难过。
“夫妻交拜!”
他们二人缓缓面向对方,交换了一个让对方安心的眼神,便如同像命运低头一般,俯下身去。
桃花山庄。第七轮抽签,是文珠儿对星沫初雪,文珠儿已经呈现过精彩的剑术,凭借着她精湛的十招剑式,与星沫初雪的鞭法相抗,仅在最后一刻,被鞭子缠住剑身,导致落败,但
她却输得心服口服。
“初雪妹妹,你可要轻点罚我!”文珠儿故作可怜的样子,逗得大家笑声连连。
星沫初雪也是玩心大起:“珠儿姐姐,那我便罚你,背着你的师父在这亭子转上一圈吧!”
“你这是在罚我吧,初雪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文大人知道了,我这脑袋……”秦络绎苦笑道。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文珠儿俯下身子,极其豪爽。
随后秦络绎以一种看起来极不舒服的姿势趴在文珠儿的背上,脚尖点地,一圈下来,可是闹了不少笑话。第八轮抽签,金猛对星沫苍月,常欢的眼睛一刻都不离开金猛,金猛与自己都是用拳法的,虽然在昨夜的比试中,金猛输给了自己,但三成功力的限制下,星沫苍月并不
可能战胜金猛,然而即便常欢眼睛也不敢眨一下,还是没能看出破绽,毫无疑问,金猛落败。
但是常欢注意到,金猛迷茫的眼神,和星沫苍月依然窘迫的表情,便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第九轮抽签,皇甫雷对枕上笑,若是两年前的皇甫雷,恐怕还不是枕上笑的对手,但是近两年来,他不断的练功,还有了《轩辕斩》的内功心法,赢得枕上笑自是不在话
下。
“你们皇甫三兄弟若是联手,真不知是何等震撼的场面!”枕上笑不禁感叹道。龙泉手握双肩,亦是激动的说道:“三件上等的邪恶兵器都在你们三兄弟手里,并且,还是《神龙吟》《百花祭》和《轩辕斩》的天选之子,你们三人联手,定可以叱咤江
湖!”
“这话还言之尚早!”皇甫雷耸了耸肩,“再有个三五年,我都追赶不上我大哥和二哥的脚步!”
“雷弟,若你二哥继续沉迷美色,相信再有三个年头,你一定可以盖过他的风头!”文珠儿冲着皇甫云吐了吐舌头,随后说道。
皇甫云笑着撇了撇嘴,和常欢相视一笑。
就算枕上笑如何吹捧皇甫雷,还是免不了要接受惩罚,若是让段如霜着女装念诗,给无燕画上似鬼的大花脸已是恶趣味,那么对枕上笑的惩罚,更是让大家啼笑皆非。
皇甫雷让枕上笑扮成桃花树,直到吸引蝴蝶或是鸟儿停驻,才能结束。
于是就在枕上笑的头上插了几根树枝,然后在他手上铺满桃花的花瓣,站在一棵不断飞落桃花的桃花树旁,装作它的旁枝,而众人一边忍不住大笑,一边进行了下一轮。
第十轮抽签,皇甫云对星沫苍月。
“苍月弟弟,按照规则,你可以使用五成功力哦!”皇甫云用七桃扇的扇柄敲打着掌心。
星沫苍月有些无精打采:“云哥哥,我认输,你惩罚我吧!”
“不战而退,可不像狂神的儿子哦!”说罢,便欺身而去。
这十招之内,大家都能看得出,皇甫云占着绝对的上风,直到第十招,他忽然一个恍惚,点到而止,给了星沫苍月反败为胜的机会,被击的连连后退。
“皇甫云,你输了,输了就得认账!”文珠儿起哄道,“苍月弟弟,我有个惩罚皇甫云的好主意……”
常欢及时扶住皇甫云,嘲笑道:“怎么,来者是客,刻意承让?”
星沫苍月面红耳赤,皇甫云却尴尬不已:“你觉得,我有刻意承让吗?”又悄声说道,“我本来还想替你报仇来着!”
常欢笑道:“发现了吗?无论是谁跟苍月比试,都是输家。”
皇甫云皱了皱眉:“常欢,你有听到笛声吗?”
“我没听到除了文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外的任何声音!”
皇甫云思索过后,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了。”
说是星沫苍月惩罚皇甫云,倒不如说是文珠儿惩罚皇甫云:“我们要听双琴合奏!”
皇甫云立刻会意:“如果你能把绫罗请来,我倒很乐意接受这个惩罚!”
“我去请,那还叫什么惩罚啊!”文珠儿笑道,“快点去请吧,云二少!我是在给你和凤绫罗姑娘相处的机会呢!”
想了一想,皇甫云倒也觉得可行,便先离场去请凤绫罗了,而静止不动看了半天戏的枕上笑,头顶上终于落了一只蝴蝶后,才算结束惩罚。
每一个跟皇甫雷玩过游戏的人,不免都会在他的人生里留下一段窘迫而又无奈的黑色回忆。
几轮下来,再次抽到星沫苍月,而对手成了自己的双生姐姐星沫初雪,他却毫无斗志:“我认输!”
“你觉得我不配成为你的对手吗?”星沫初雪有些恼火。
星沫苍月实在不知怎么跟她解释,便飞身而起甩出雷怒金鞭,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霆之鸣,怒声喊道:“杀流幻,你给我出来!”
“乖徒儿,怎可以下犯上,直呼为师大名呢!”话音刚落,便见一身黑色透着幽蓝暗纹劲衣的俊逸男子凭空现身,立在星沫苍月的面前。
“这……这就是传闻中“一人一仙”的逍遥人杀流幻吗?”文珠儿眼睛瞪得就像铜铃一般,恨不得凑到杀流幻面前将他从里到外看的透透彻彻,清清楚楚。
杀流幻回身媚眼一笑,接着,他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一般,一一跟在场的人打起了招呼,连满月、玉娇这几个丫头都没有落下。
“你来告诉大家,你是如何从中作梗,陷我于不义的!”星沫苍月没好气的说道。
杀流幻有些无辜的耸了耸肩:“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与我比武的人,无论是常欢哥哥,还是云哥哥,还有金大哥,只使用三成功力的话,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是你替我作弊,才让我赢了他们,可这胜之不武的赢家,我
不做也罢!”
原来,星沫苍月每一次与被抽到的对手过招,杀流幻都在暗中作梗,他让星沫苍月成为赢家,却不知这让他很下不来台,也很害羞,故而才如此愤怒。
“你是我的徒弟,你要是输了,多丢我的脸啊!”杀流幻笑道。
“嫌我丢脸,就别收我为徒,你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岂是君子所为?”星沫苍月冷声道。
杀流幻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我这不是……不想让你受罚么!你要是凭借真本事,能赢了别人,我也没机会出手啊!”
“你……”星沫苍月气的无话可说。
江圣雪急忙走了过来,笑道:“苍月弟弟,不过是游戏而已,输赢并不重要!”
“输赢是不重要,可是过程中的比试,才能让我知道我自己到底是几斤几两!”星沫苍月说道。
星沫初雪说道:“虽是如此,可前辈也是好心,你也不必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还是你姐姐说的话中听!”杀流幻撇嘴笑道。
“每一次你都想帮我,偏偏攻打魔宫的时候,你就会消失了,既然你未必每一次都可以救我,就该让我自生自灭,哪怕只是一场游戏,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忙!”
杀流幻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么多人在呢,给为师点面子,别让我下不来台!”
星沫苍月冷哼道:“你要是在乎面子,一开始就不该在暗中做小人!”
杀流幻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随后他回身看向江圣雪,苦笑道:“回头多给小苍月喝点桃花茶,去去火,这小子火气太大了,玩个游戏也这么认真!”江圣雪笑着点点头,随后杀流幻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消失了,她轻轻的拍了拍星沫苍月的肩膀:“苍月弟弟,消消气,你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你是唯一练成一世葬的人
,使出全力的话,大家未必会是你的对手!”
星沫苍月只得苦笑一下,连自己的《涅盘神星陨》都是杀流幻助自己练成的,又有何资格对他发脾气呢!
“常少侠,逍遥人杀流幻几时收了苍月小兄弟为徒?”金猛疑惑道。
常欢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看样子,杀流幻很喜欢苍月,怎样都不会生他的气呢!”龙泉、双飞燕、枕上笑几人也都是十分震惊,不知道星沫苍月究竟有何特别之处,能让杀流幻收他为徒,并且极其宠溺,但是碍于星沫苍月还在郁闷中,也都不好意思上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