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是殷无为向我提供的。”
傅盛说：“殷无为虽然没有钟先生杀害宋尚天的直接证据，却有钟先生常年用美色贿赂富商和权贵们换取商业项目的证据。”
他在离开医院时，留了联系方式和邮箱给殷无为。
几分钟前，殷无为把证据发到了他的私人邮箱，于是就有了二次报警。
傅盛持着一张冷峻的脸，目光清冽的看向已经听傻了眼的钟文华。
“钟先生不用这么惊讶，殷无为与你相识多年，早就看出你是喜欢过河拆桥的人，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偷偷留下证据作为后手也无可厚非。”
“而且，殷无为早料到只有人证没物证，警方很难给钟先生定杀人罪。”
“不过没关系，有钟先生其他犯罪证据也是一样的，这些证据足以将钟先生送进监狱。”
“……”
钟文华脸都气绿了。
千防万防，怎么都没想到傅盛会退而求其次，以行贿的罪名把他送进去。
“这是栽赃，陷害，故意嫁祸给我的！警察同志，你们不要相信他们，他们都是和我有利益冲突的对家，是蓄意谋害！”
“是不是栽赃陷害，司法部门自有评判，走吧钟先生，审讯室在召唤你。”警方态度超强硬的再一次把钟文华押进了警局。
林羡略有点失望，砸吧了两下嘴，道：“白高兴了一场，我还以为傅先生掌握了钟文华买通米索杀我母亲的证据。”
“傻瓜，那个证据哪有那么好掌握，岳母和当年杀害她的凶手都去世三四年了，要么钟文华本人亲自承认，要么有人愿意提供钟文华当年让米索去杀岳母的影像音频作为物证，不然那个案子很难翻案。”
林羡气的就是这个。
“那我妈就只能冤死了吗？”她红了眼睛，青筋暴起，“我不服气！就算没有人证物证，我这辈子也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所以我就用行贿的罪名，把他给你送进了监狱。”
傅盛的这个安排可以说是非常的体贴了。
他真的很了解林羡。
“不够！”
“远远不够！”
“我妈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还有宋尚天，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还那么年轻，说没了就没了，那可是两个人的人生！”
“行贿罪能判几年？”
林羡不自觉的湿润了眼眶，说：“一般的行贿罪，最多只判五年，情节严重者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特严重者，处十年以上或者无期徒刑。”
“行贿罪不会死人的阿盛。”林羡难过的哭了起来，“我想要的，是让他们偿命你懂吗阿盛，我要他们偿命——”
“我懂，我都懂……”傅盛把林羡拉过去抱在怀中，“别着急，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只要确定岳母的死和岳母有关，我便有一万种方法让他的有期徒刑改成死刑。”
林羡吸了吸鼻子：“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能骗我。”
“算话，必须算话。”傅盛轻拍后背哄着她说，“我答应你的事，哪件没做到？”
“有。”
林羡忽然抬头，又娇又媚的抱怨傅盛。
“你以前说每个星期都会给我买一双高跟鞋，后来我失忆，做你地下女友那三年，以及我恢复记忆后到现在，你都没有履行那个承诺。”
原来阿羡如此在乎。
傅盛忽然欣慰一笑，道：“我履行了，谁说我没履行，走，我带你去看那些高跟鞋。”
……
御河湾。
林羡被一屋子琳琅满目的高跟鞋看得眼花缭乱。
一双一双数过去。
“189,190,191,192……”
她忽然感动的想哭：“阿盛，这些真的都是你这些年买的吗？”
“不然呢？”
傅盛双手环胸，半倚着墙壁，一双逆天的大长腿，帅气又优雅的交叠着。
他笑看着林羡说：“你该不会怀疑，这些是我带你过来的时候，让人紧急送过来的吧？”
“有点。”林羡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噗……”傅盛被她的直女式回答逗笑了。
“早知道你心思缜密，生性多疑，一定会这么想，为了证明这些鞋子不是一个浪美的骗局，我把每双鞋子的购买发票都存了下来，上面有购买日期，就在鞋盒里，你可以一双双核实。”
林羡挑眉一笑：“哟，想的这么周到呀。”
纤细手指随便挑开一个鞋盒瞄了眼，里面的确有收藏的发票。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没撒谎。”
她关上鞋盒。
带着满心的欢喜和感动，背着双手微笑着一步步走到傅盛跟前。
然后可爱的踮起脚尖，把黑黝黝的大眼睛直接怼到傅盛的眼睛底下问。
“买都买了，为什么要藏起来不送给我呢？”
“我为什么这么做，林小姐心里没数吗？”
傅盛暗哑低沉的声音和灼热的气息一起喷洒在她脸上。
眼神攻的似要吃人。
林羡一下就怂了。
连忙避开傅先生直勾勾的眼睛。
“咳咳……”
她假装淡定的清了两下嗓子，绕到另一边，背倚着墙，才敢再次对上傅盛的双眼。
“我不知道，我要知道你为什么把鞋子藏起来不送我的原因，就不会问你了。”
“嗯。”傅盛一本正经的点了下头，“此言有理。”然后就没了下文。
林羡等了半晌，没等到答案，奶凶奶凶道：“别此言有理了，赶快告诉我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失去记忆的你，对我来说，终究不是完整的你。”
傅盛忽然有些伤感的凝望着林羡。
“虽然那三年，我们每个星期都会同床共枕，也会做正常男女朋友喜欢做的事，可那到底不是完整的你。”
傅盛微微的顿了顿，用力抿了下唇，似在努力克制某种难过的情绪。
有些艰难的过了几秒，忽又大声地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也不知道恢复记忆的你，还会不会继续爱我，但我知道，恨我怨我不爱我的你，一定不会稀罕我为你买的那些高跟鞋。”
“可那些高跟鞋是我的真心呐。”傅盛苦涩的牵唇笑，“我可以接受你的恨你的怨，甚至可以接受你的拳打脚踢，却无法接受你把我的真心，一双双，一寸寸，一点点的，扔到垃圾桶去。”
“所以，我宁愿把我的真心藏起来，我也不要让你那样践踏它们。”
说到这里时，傅盛的声音已经沙哑的很厉害了。
这是他第一次，把内心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林羡看。
他的嘴角在笑，眼睛里却闪烁着本不该在他这个成熟稳重的年纪出现的泪光。
“阿羡，我宁愿独自守着我对你的承诺，假装你还爱我，假装你还在意……我们那些年有过的浪漫，我也不要把它们送给已经不在意它们的你。”
“这就是……我每个星期都会履行承诺，而又没让你知道的原因。”
“因为……你是唯一可以把我伤的遍体鳞伤的人，也是，我最害怕失去，最想保护的人。”
“我害怕恢复记忆的你依旧恨我，怨我，如果在你失忆那些年，我把这份浪漫给了你，你收鞋子的时候有多开心，等到你恢复记忆时，就会有多恨你自己……”
林羡在对面泪流满面，她捂着嘴，泪眼模糊的走向她的傅先生：“阿盛，你别说了……”
“不，我要说。”
傅盛深情的看着她：“阿羡，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宁愿你觉得我忘记了这个承诺，恨我，气我，也不舍得让你，再次画地为牢，恨自己、怨自己！”
“那种因我误会钟毓虹是我杀母仇人，又不知你是她女儿，就把失明的你带去她的灵车旁笑着庆祝，事后害你恨不得杀了你自己的那种痛苦，我不想让你经历第二次。”
“别说了阿盛，你别说了……”
林羡着实忍不住了，一头撞进傅盛的胸膛，哭的泣不成声。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傅盛这些年也在承受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不，阿羡，我还有话要说。”傅盛捧起林羡的脸，拨开脸上那些被泪水浸湿的发。
柔声道：“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变成了不孝女，我很抱歉，也很自责，如果时间可以倒回，我一定一定，不会那么做。”
“还有，我舍不得你恨自己。”
“那件事你没错，你当时看不见，你不知道灵车里躺的是你母亲，你才会跟着我一起在灵车旁放声大笑。”
“错的人是我，是我把你害成了不孝女，你妈妈不会怪你的，原谅自己好吗，不要再用良心谴责自己了，我真的真的……很心疼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你。”
傅盛抱着林羡的头，眼泪低落到了林羡的鼻尖上，林羡哽咽着闭上了眼睛。
傅盛嗓音嘶哑的钻进她的耳朵：“阿羡，如果一定要谴责一个人，那就来谴责我吧，我求你，放过你自己。”
听完他的心声，林羡释然的笑了，她哭着笑着点头：“好，我放过我自己。”
妈妈那么爱她。
如果还活着，也会原谅她的，这一点林羡从不怀疑。
她只是没办法原谅自己，这些年一直在折磨自己罢了。
如今听了傅盛的话，她想和自己和解。
坏孩子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
好孩子做错了一件事，没道理就要永世不得超生，她也想，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