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昨天走过的路,安亭溪径直来到了空严大师的禅房外。还没进到那个竹篱围住的小小院落就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安亭溪有些犹豫,正在想要不要打退堂鼓,忽觉飘进耳内的只言片语中,那声音听起来好熟悉。不觉朝前走了几步,立在门边竖起了耳朵。
“佑隆……”空严大师这么一呼唤,安亭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漏了一拍。看来綦友嘉是比自己早到了的,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困惑?只听空严大师接着说道:“先要有我,才能无我;先要知我,才能忘我。你能感受自己吗?你可懂得自己?”
“我就是因为内心疑惑得紧,才想来请教大师的。”綦友嘉的声音响起,安亭溪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哦,”空严大师应道:“说得出来的疑惑就不算疑惑,无非因果,无非舍得。说说看吧。”
安亭溪把身体贴在了墙壁上,听见綦友嘉说道:“我想不明白……”綦友嘉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而空严大师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綦友嘉终于再次开口,说:“她为什么会是个女子?”这分明就是在说我啊——安亭溪的心跳再漏一拍,她用手捂住胸口,今天这心脏到底怎么回事,跳得如此马马虎虎?以前就算跑个三千米,也从没出现过这种状况啊?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最后打破沉默的,却是空严大师,只听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綦友嘉还是不说话,空严大师叹了口气,道:“佑隆,出家人将‘惑’称之为心魔,看来你内心的心魔很重,这可不是一时半刻就消除的了的。”
“大师,”綦友嘉叫道:“那我该怎么办?”
“心病还须心药医。”
“何为心药?”
“有花的地方就有蜜蜂;病根在哪里,解药就在哪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解药。”
“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时间。给自己些时间,慢慢寻找,慢慢醒悟,时间到了,心魔也就散了。”
“可是我没时间了。”綦友嘉大声道:“我和亭溪约好在湖边见面的。”
空严大师的声音依旧平静:“不去又如何?”
綦友嘉的声音更大了:“我明天就要成亲了。”
空严大师的声音听起来简直有些干巴巴的了:“不成亲又如何?”
“不可能!”不知道是安亭溪希望是还是真的是,她从綦友嘉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动摇来。接着,就听他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一样:“这怎么可能呢?綦府对尔雅妹妹下了三媒六聘,我要娶她已经是满城皆知。从昨天开始,便有人上门道贺了。更何况,尔雅妹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成亲?”綦友嘉几乎是在质问“将尔雅妹妹置于何地?将我自己又置于何地?”安亭溪不由在门外叹了口气,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说起来,她还真是了解綦友嘉啊,别看他笑里带着三分邪魅,其实他就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切,怎么君子这个词听起来很是有些讨人厌?那么,自己是不是也非得做个君子,对救人之事守口如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