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这个人,其实也算是比较复杂的一面。
他怕死,没骨气这是真的,不止是后世有名的水太凉,头皮痒。
还有之前,崇祯十七年大明灭亡之时,钱谦益暗中推举潞王朱常淓,与马士英意见不同。及福王朱由崧即位,他惧得死罪,上书给马士英歌功颂德,也是一个没骨气的例子。
因此,如今面对兴国公的权势时,他这没骨头的一面当然不会变得有骨头。
还有另外一面,一般来说,名士风流,那是风流风流而已,绝对不会结成正果的。
可是,在崇祯十四年他59岁时,迎娶了23岁的名妓柳如是,当时致非议四起。
不过钱谦益没管,反而在婚后为柳如是在虞山盖了壮观华丽的“绛云楼”和“红豆馆”,金屋藏娇。两人同居绛云楼,读书论诗相对甚欢,他甚至戏称柳如是“柳儒士“。
因此,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首以前从未听过的雄壮且感慨激昂的曲子,承认这首曲子的好,却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在曲子这方面,李香君和柳如是等人的鉴赏水平绝对是很高的。如果他要硬不承认,反而会变成他的鉴赏能力不行了。
这两方面之下,对于这首曲子,便是没有异议的了。
不过,对于之前的三个问题,哪怕张明伟说得头头是道,可这东西毕竟对他们来说,有点不可思议,真要他以及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心服口服,那却也未必。
只是因为有兴国公的权势镇压全场,谁也不敢有异议而已。
对于这个区别,张明伟其实也是明白的。不过他不在意,因为要震惊这群土包子,让他们真正意识到自己孤陋寡闻的杀手锏,很快就要到了。
还真巧了? 说曹操? 曹操便到。
就在院子里赞叹这首曲子的声音慢慢地落下去时,几名锦衣卫校尉从外面走了进来。
前面一名锦衣卫开道? 中间一名锦衣卫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箱子? 后面还跟着一名锦衣卫。
看这样子,院子里的人立刻便想了起来? 该不会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就是之前提到说? 要献给皇上的东西吧?
于是? 除了张明伟和朱媺娖以及他们身边的锦衣卫之外,所有人都非常好奇起来,心中暗自猜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 那名捧着箱子的锦衣卫校尉? 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放在了兴国公身边的桌子上,然后复命,说取过来了。
张明伟听了,便转头对钱谦益说道:“想必你对万有引力这些,你觉得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其实心底并不相信。那我今日就再让你开开眼界,证明我可没有以势压人? 让你长长见识!”
说完之后,他便亲自伸手去打开了那个箱子。
所有人都注视着? 看到兴国公动作,好像都是很小心的样子? 他们就更是好奇了。
不管是站着还是跪着的? 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其他?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箱子的四面,都可以各自解开放平,里面的物件便露了出来。
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最大。
只见这个露出来的宝贝,他们果然是没有见过的。看样子,真得是有点怪!
怎么说呢?
有点像有造型的油灯,但是,却又没有见到油灯在哪里?还有点像……
他们在想着的时候,就见张明伟转头看向钱谦益,冷冷地说道:“你之前嘲笑《明报》上所提及的一沙一世界,今日便让你开开眼界,这《明报》上所说得的内容!”
说完之后,他便开始先操作了起来。
没错,张明伟操作的这个东西,就是一台显微镜。
有关望远镜和显微镜,在朱慈烺去江南之前,张明伟就已经交代了。因此,可以用于军事上的望远镜便最先产出,并且一直在提高倍数。军中主要将领,也都配备了这个望远镜。
但是,显微镜是科学研究之用,因此重要性要稍微靠后一点。虽然如此,景德镇那边却也在按照张明伟提供的图样一直在实验制作的。
这次张明伟绕道景德镇,有一个原因也是要拿这个显微镜来的。因为这个显微镜的微观世界,能极大地震撼这个时代的人。
他们抵制蒸汽机,是看不到蒸汽机的未来;可是,如果有显微镜让他们开开眼界,那就会不一样。
虽然有张明伟的指点,有大明的能工巧匠来动手,不过这个显微镜也做不到后世那么好。
最好的光学显微镜,一般是能放大到一千六百倍,看到细菌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要震撼下这个时代的人,却也不需要这么高的放大倍数。
事实上,显微镜这个东西,早在一五九零年,荷兰和意大利的眼镜制造者就已经造出类似显微镜的放大仪器了。
另外,显微镜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一个人物,荷兰人列文虎克,在这崇祯十六年的时候已经是十一岁。他从二十岁开始研究显微镜,发明了着名的虎克显微镜,一直改进之后,最大的放大倍数到了两百七十倍。
一六七四年时,他开始观察细菌和原生动物即他所谓的“非常微小的动物”,还测算了它们的大小。一六七七年时,首次描述了昆虫、狗和人的精子,甚至到了一六八四年时,他还准确地描述了红细胞。
这些成就,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并在这十七世纪中后期得以完成。
而景德镇这边,张明伟知道显微镜的理论,甚至都能计算。在他的指点之下,又有大明的能工巧匠动手,因此,在他这次的景德镇之行中,就拿到了满意的显微镜,并携带北上。
一路之上,坤兴公主就采集了很多标本用来观察,一直玩得不亦乐乎。
此时,张明伟就有现成的东西,可以给钱谦益他们观察了。
他调整好了之后,便对钱谦益冷声说道:“你过来,看看底下夹着的这玻璃上,有什么东西?”
兴国公这么吩咐,钱谦益自然不敢拒绝。
另外,他看到兴国公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有点感觉到自己会被打脸。可是,他的好奇心也是很大,还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得有一沙一世界?
因此,带着有点复杂的心情,钱谦益微微躬着身子走近,一看没有,瞪大眼睛再看,看不清晰,便情不自禁地低头再看,终于看清了。
然后,他退后一步,回答兴国公的话道:“回国公,是一滴水!”
其他人都是竖着耳朵,盯着钱谦益的,听到他说话,便有点奇怪,只是一滴水而已,国公这是想要干什么,要证明这一滴水里就有一个世界?
这怎么可能?疯了吧?
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张明伟便又对钱谦益说道:“好,你凑近这里看看,这水里能看到上面东西!”
说完之后,他转头吩咐刘金道:“你看着点他!”
“是,老爷!”刘金当然明白张明伟为什么要说这话,当即走近几步,站到了边上。
钱谦益看看他,眼神中带着一点惧意,不知道国公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挟自己的意思?示意自己要说这滴水中有一个世界?
这么想着,他便有点战战兢兢地按照兴国公所指点的,凑过去看了。
院子里的这些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心中的好奇,甚至都想着自己去看看,那滴水中到底有什么?
随着钱谦益越凑越近,他们所有人都敛声屏气,略微带着一点紧张地盯着。
按理来说,兴国公让钱谦益这么做,肯定是有名堂的!但是,从他们的认知上来看,不就是一滴水嘛,能有什么名堂?
隐隐地,他们似乎有一种感觉,该不会真得今日要大开眼界了吧?
只见钱谦益的动作很慢,最终把眼睛凑上了那个东西的最上面,看了起来。
突然之间,就见钱谦益仿佛见了鬼一样,猛然间抬头,慌张地躲开那个东西,很是惊慌失措得样子。
边上的刘金手疾,一下便抓住了钱谦益,就如同抓一只小鸡一般,让他立刻便动弹不得,免得碰倒了显微镜。
说实话,刘金其实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他知道,这个钱谦益必定会吓一跳。事实上,当初他们有份看这个显微镜的时候,其实都是被吓了一跳的。
一直到钱谦益稳住了,他才放开了手,不过就站在显微镜边上,并没有回到兴国公的身后去。
“怎么样?”张明伟见了,便平淡地开口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朱媺娖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抿着嘴想笑,不过最终也只是笑不露齿。能看出,她的心情很愉悦!
至于其他人,则都被钱谦益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就好像看到鬼一样?那不就是一滴水么?该不会真得有一个世界?
这么想着,他们便涌起了强烈无比的好奇心,恨不得自己立刻过去看个究竟。
不过兴国公没说话,他们自然是不敢的,只好都盯着钱谦益,看他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