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此刻很慌。
水云间生意见好,他本是心情极佳,却不想,不知为何招惹了县中的差役。
逾制售卖酒水,在长安各大酒楼,早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几乎每家酒楼,都常有超出限额售酒的经历。
各家酒楼都极为默契地逾制,而朝廷方面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以大家压根没将这售酒限额放在眼里。
被差役找上麻烦,周掌柜还道这差役是寻衅讹诈,于是便想塞些钱来将这事平了。
但后来,那差役竟将藐视太上皇的罪名都搬了出来,周掌柜登时便慌了。
他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商贾,哪里听说过这等罪名?
是以被差役一诈,便已失了神志。
后来,见那白脸儿贵客出来仗义执言,周掌柜才稍稍缓了会神。
但后来又出来个黑脸壮汉,一顿大打出手,让他一颗心又纠了起来。
他自是不知道这两名贵客的身份,见有人当众殴打公差,已被吓了个半死了。
差役们已经逃离出去,但他的大罪可免不了,周掌柜已在筹划着,要不要赶忙回家,带着老婆孩子出京逃罪了。
“周掌柜,你不必惊慌,区区几个恶吏,你怕他作甚?”这时候,李世民已上来好言安慰。
“可是……小可人微言轻,得罪不起衙门啊!”周掌柜欲哭无泪。
“哈哈,此事,你不必忧心,自有我来替你做主!”李世民大拍胸脯,“掌柜的还是先将我桌上的菜呈上来,待我二人品尝了佳酿,再替你去打抱不平去!”
李世民一番话,说得周掌柜心中一愣,他这时候才定下心神来,仔细打量眼前的两个人。
两人皆是一身华服,面目刚正,方才谈笑间,压根不将那几个差役放在眼里。
久在长安城,周掌柜自然清楚,京中贵胄无数。
而来他水云间品尝美酒的客人中,也多有极其显要的大人物。
再一细看那黑脸儿壮汉,似乎先前还来过店中一回,那架势气派,看起来绝非等闲人物。
再一瞧这白脸儿中年人,气度更显尊贵,身份怕是还要再高一等。
想到这里,周掌柜只好将心中忧虑暂且放下,将手一拱:“多谢二位贵客襄助,我这就给二位上菜。”
“如此便有劳周掌柜了!”李世民淡淡一笑,转身便领着程咬金往回走。
回到自己桌边,那程咬金这才凑了上来:“陛下,俺待会儿上那万年县衙去,将这事调查清楚。”
李世民点了点头:“些许小事,你派个人去问问便是,不必闹得动静太大。”
他此刻正在思索,这禁酒令一事,究竟该如何处置。
禁酒令虽然于国有利,但如今各地饮宴之风大盛,强行禁酒,怕是会招致百姓不满。
但若彻底放宽,又会影响民生。如今大唐粮食并不丰盛,大量酿酒,于国于民不利。
想来想去,只有现行的状况,只能折中,官面上禁酒,不许开设酒坊售卖,但实际上酒楼售酒放宽管制。
只是……这样一来,百姓视法度如无物,总归不是个办法。
“菜来咯!”
正思考间,小伙计已将菜肴呈了上来,许是方才李世民替酒楼仗义执言,这送上来的菜肴分量极足。
看着热气腾腾的菜肴,李世民将心中思绪放开,撩起袖袍,先填饱肚子再说。
可他刚将筷子伸下去,却又突然愣住了。
“陛……李先生,你为何不吃啊?这醋溜土豆丝,可是上好的美食啊!”程咬金在一旁疑惑道。
愣了许久,李世民才回过神来,他夹起那醋溜土豆丝,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知节,这万年县衙的事,你且放下,我自有安排……”
“啊?”程咬金抬起头来,一脸迷茫。
……
从交易空间中回来,李承乾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水云间开业之后,发展势头超乎想象,他先前储存的几百斤烈酒,竟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销售一空。
这不,刚刚补了货,准备给水云间送过去。
“殿下,王总管来了,说是陛下有请。”
正准备将酒水送入库房,小太监刘全凑了上来。
“陛下找我作甚?”
李承乾满心疑惑,心道是不是各地灾情已除,高产粮食已初显成效,李世民一高兴,又要奖赏些什么。
但细一思虑,各地作物才种下去没一个月,不该这么快就有效果的。
不管了,先过去瞧瞧吧!
跟着王德到了甘露殿,李世民已背着手等在那里了。
“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何吩咐?”李承乾躬身问道。
“你先坐下!”李世民并未回复,只是随手一指,指向桌案边的小榻。
李承乾大感疑惑,自己父皇怎么玩起故作高深的戏码了,他老老实实走过去,先跽坐一旁,静候李世民吩咐。
待他坐下之后,李世民才终于开口:“朕听闻近些日子你常出宫,都做了些什么?”
李承乾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开了个酒楼:“无非是吃吃喝喝,在长安城中闲逛游览。”
“闲逛?”李世民眉梢一挑,从背后捞出个酒壶来,“那这千日醉,是从何而来啊?”
“额?”
李承乾一愣,这事怎么会传到李世民耳中?
虽说开个酒楼,算不上什么大罪过,但商贾之事毕竟算不得正途,他压根没想过告诉李世民。
“罢了罢了。”正思虑间,李世民又一摆手,似是将这酒楼的事抛开。
他将酒壶放在一边,说道“朕找你来,是有另一件事,要考教考教你。”
“父皇请说。”
李世民低头沉吟片刻:“我来问你,这禁酒令一事,你可有听说?”
既然李世民知道千日醉的事,李承乾也不好再作隐瞒,老实道:“自是听过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各大酒楼皆有违制售酒之举,各级官员又疏于管理,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突然被问及禁酒令,李承乾有些发懵,自己开了酒楼,自然是不愿意这禁酒令严格实行。
但如今的粮食状况,好像也不适合放宽禁令……
是保持现状,还是稍作变更……李承乾陷入思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