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与周夫人打斗的贼人,穿了一身黑衣,在幽暗光线之下实在看不真切。
李承乾甚至分不清楚那人是男是女,他只能凭借着周夫人的动作,来判断对方的位置。
“敢打我娘,呀!”
这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也从旁边的房中蹿了出来,这小个子举着根与李承乾差不多高的木棍,直朝那黑影冲了过去。
这自然是周掌柜的闺女周念。
李承乾赶忙一把抓住那木棍:“念念,太危险了,你别上!”
他想趁周念经过自己身边,将之拦下来,避免这小丫头被人伤了。
但一抓住木棍,他便觉得木棍上传来一股极为凶悍的力道,将李承乾拉得身子向前一翻。
李承乾毫无警觉,被拉得摔了出去。
他赶忙送开手,避免自己被周念拉倒。
但此时松手,已是来不及了,李承乾被那小丫头拉得栽了个狗吃屎,径自摔了个黑头土脸。
“我了个去!”
李承乾暗骂一声,这丫头不过半人高,看上去娇俏可爱,怎生这般大力?
他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保住脸面要紧。
再向前看,小丫头已冲到周夫人身边,也将那比她还长半截的木棍舞得虎虎生风,朝那贼人砸去。
李承乾这才想起来搬救兵,立马高声喊道:“刘全,快喊人来!”
那边刘全早已提着火把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正是平日负责赶马车的车夫。
这两个车夫都是他东宫的护卫,一见得这情形,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
这时候,借着刘全提来的火把,李承乾已能看清前方战况。
只见那小周念嘴里吖吖直叫,一棍子“嗖”地一声,闷中那贼人小腿。
紧接着,又能听到一个粗嗓门“啊”地一声惨嚎。
李承乾的护卫已冲到近前,两名护卫见状,抬脚便踹向那黑影,将其压伏在地,不得动弹。
“快拿下!”李承乾邀功般地添了一嘴,两名护卫已将那贼人胳膊反扣,架了起来。
周掌柜已递上了绳索,护卫将贼人绑了住,送到了李承乾身前。
这是个一身夜行衣的粗壮男人,身材高大粗壮。
看他蒙着面,李承乾走上前去,一把扯了这人面上的黑巾。
这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三十来许年岁,生得粗眉大眼,阔口方鼻。
他骨量颇大,手脚脖颈都很粗壮,一看就知道是个常年习练的武夫。
李承乾冷冷喝道:“你来我水云间,要做什么?”
那壮汉冷哼一声,将头扭了过去,不与李承乾直视。
看这情形,是要抵死不招了。
李承乾朝那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伸出手,向这壮汉身上探去。
摸索了一番,只摸出两个火镰,其他再无一物。
没有能证明其身份的路引铭牌,也没有武人常携带在身上的匕首暗器。
李承乾将那火链拿了过来,细看了一看。
马周也凑了上来:“高公子,这人果然是来纵火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又向护卫道:“先押到一旁的屋子里,好生看管着。”
待那贼人离去,李承乾这才有功夫看了看院子中的情形。
院中狼藉一片,但周夫人与周念二女都很精神,看上去没人受伤。
除了他李承乾摔了个腰酸背痛以外……
李承乾先上前问候了周家二女,又问向周掌柜道:“你看刚才那壮汉,是不是对门的伙计?”
富丽居是最大嫌疑对象,李承乾自要先问一问。
周掌柜摇了摇头:“这是生脸,我没有见过的。我看不像是对门的伙计。”
周夫人又提着木棍走上来:“说不定是那富丽居花钱请来的……”
李承乾点点头,这可能性不小。
又或者,是陇西李氏所豢养的门人,他李氏有权有势,请几个供奉,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高公子,你打算怎么办?”马周这时候走上前来,“那人看上去颇为硬气,怕是不会轻易招供。”
李承乾点了点头:“他既然敢来,自是做好了落网的准备。不过咱们有的是时间手段,不怕他不招供。”
说着,他吩咐周掌柜料理院中事宜,自己则领着马周走到了那关押贼人的屋中。
一进到屋里,这贼人正闭目养神,饶是开门关门的动静,也没让他睁开眼。
李承乾走到其身旁,冷声道:“你不必故作沉着,如今落到我们手上,不死也得脱层皮。我劝你还是招了,避免受皮肉之苦。”
那壮汉皱了皱眉,慢慢抬起眼皮,望了李承乾一眼,又将头扭到一旁。
“不肯招?”李承乾冷笑一声,摇头叹了口气,“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背过身,低声吩咐护卫:“先收拾一顿,打完了咱们再审。”
身后很快响起拳风呼啸声,又传来那壮汉极其沉闷的挣扎喘息声。
再打了一阵,这壮汉似是坚持不住,喘息声渐渐变成了低声痛呼,随后声音慢慢变大,直至变为惨嚎……
“高公子……别……别闹出人命了……”马周直捂着自己耳朵,他是个读书人,自是见不得这般场面。
李承乾估量了态势,一声喝止了护卫,扭转过身去。
这壮汉已被打得满脸淤青,口鼻处已渗出血来,他粗重地喘着气,低头不语。
李承乾再问道:“还是不肯说吗?”
这壮汉连喘了许久,终于挣扎着说了句话:“我……我是来偷……偷酒喝……”
“接着打!”
李承乾只听了前半句,便已转过身去。
这人既不老实,那再多费唇舌也没作用。
再打了一顿,这壮汉被揍得认不出形貌了,李承乾才又走上去,喝问道:“还不愿招吗?”
那壮汉抬起头来:“我不过偷……偷盗而已,你擅动私……私刑……”
他虽被打得面目全非,但眼神依旧锐利,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
马周早已忍不住了,拉了李承乾到一边去,小声道:“怎么办?再打下去,真要闹人命了!”
李承乾皱了皱眉:“对付这样的人,必须得心狠,稍一心软,便拿捏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