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只听得凉亭中传出女子一声惊呼,而后,便能见到那年轻男子猛地冲出凉亭。
“是谁?这是谁的风筝?”那男子手里攥着周念的“五彩凤凰”,正怒气冲冲地望向李承乾等人。
这附近再无其他人,便是他们想抵赖,也抵赖不掉了。
这时候,李承乾才第一次看清这男子的容貌。
他年纪与李承乾相当,长得……不能说难看。他眉眼很锐利,鼻梁高挺,除了嘴唇很薄稍显刻薄外,这人长得没什么毛病。
但李承乾看到这人的五官神情,没来由地便生出一种厌恶来。
这个人,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那似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种傲慢。他的眼神、动作、气质,方方面面都透着鄙视不屑,似乎他一张口,便会骂“你们这群穷鬼乡巴佬”一般。
李承乾又突然想起,这人方才在凉亭之中,对那富家小姐,极尽追求之能事,近乎无赖地往人家那边贴。
这与他此刻展现出来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只傲慢的舔狗……
这时候,那男子已冲了上来,怒气冲冲道:“这是你们的风筝?”
李承乾心到毕竟是自己这边的风筝冲撞了他们,便也拱手道:“抱歉,没有吓到亭中的……”
他“姑娘”二字还未说出口,便已听到清脆的一阵响声。
这是竹蔑断裂的声音,其源头来自那年轻男子手中提着的风筝。
紧接着,便能瞧见,那被捏断骨架的“五彩凤凰”,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态,被那年轻男子甩到了李承乾身前的地上。
这风筝已被他捏坏,彻底不能再用了。
“呀!风筝!”
小念念已飞奔上前,望着那风筝怔怔出神了。
显然这风筝被毁,对她的打击不算小,小人儿抱着风筝,傻傻地呆住了。
李承乾心头怒意升腾而起,他不由抬头,怒视着那年轻男子。
而那男人也扬起头来,直视李承乾,两人目光交接,在半空中有了第一波交锋。
这年轻人的眼神里,已有了小人得志般的笑意。
他似乎很享受将别人劳动成果摧毁,所带给他的快感。
李承乾已觉得自己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了。
他微服出宫无数次,但这一次,是他第一次想主动亮明身份。
他恨不得将这张傲慢又嚣张的脸摁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
这男人现在才缓缓开口:“惊吓了温姑娘,如此小小的惩诫,已算你今日命好了……”
他话里的意思是:毁了你们的风筝,你们还必须给我感恩戴德。快些磕几个头道谢,而后再麻溜地滚出这里去。
李承乾冷笑一声:“哪里来的野狗,在这里狂吠什么?”
“你……”那年轻人怒喝一声,他正要开口骂过来,却忽然有一道倩影自他身后疾步走了过来,这人又突然住了口,不再言语。
那道倩影,自然就是先前与这年轻人在亭中相聚的富家小姐。
看到这位富家小姐的长相,李承乾才终于理解,为何这样一个骨子里透着高傲的年轻人,会对这女子那般恭迎。
这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她生得极白极水灵,五官精巧而不锐利,身形体态匀称,最叫人称奇的,是她骨子里透出的一股娴淑隽雅的气质。
她似乎是从小用文墨泡养长大的般,浑身上下都透着雅致。
而且,她的这般雅韵,十分灵动,一点都不带传统读书人与生俱来的死板气质。
这女子一走出来,便直朝李承乾看来,她先是朝李承乾点了点头,而后才又将目光对准了地上的风筝。
乍一看到那风筝时,她便是微地一愕,显然她也没想到这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李承乾先朝那女子拱手:“方才惊扰姑娘了。”
那小姐微一福身:“无碍,只是这风筝做得精致,这么毁了有些可惜……”
接着,这小姐话锋一冷,朝她身旁的年轻人道:“李公子,你这般糟践东西,又是何必呢?”
那李公子却洋洋得意道:“这破烂东西惊到温姑娘,自然该是这个下场。”
那温姑娘秀眉微凝:“李公子,你莫要再多生事端了,我与旁人的事,与你何干?”
她的愠怒叫那李公子语调变得缓和起来:“温姑娘,你这是哪里来的话?你我今日相聚于此,本是……”
“不要再提这事了……”那姑娘将芳唇轻咬,似是在努力忍耐着。
看得出来,这位温小姐,也着实瞧不上那姓李的年轻人。
“你我今日本就是场误会,我本无心见你,你也不必再作纠缠。你……你快离去吧!”
李承乾已大概听出个端倪来,看样子,这女人今日所约的,绝非这个姓李的。
是这李公子死皮赖脸地凑了上来,才引得那温姑娘心生反感。
那李姓公子正要再开口,李承乾已提前冷笑起来:“死皮赖脸地贴着人家姑娘,当真是不害臊。”
“你……”那男子再看向李承乾,目光立即变得凶戾起来。
他捏了拳头:“好小子,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便是我李耀白在太学院混一场了!”
李承乾正欲出口还击,却陡地又一惊。
他不得不再重新打量眼前的这年轻人。
太学院李耀,这个名字,李承乾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富丽居还在陇西李氏手里时,李家就曾使出过一次舆论攻击。
而当时,战斗在最前线的,就是这位李家嫡传李耀。
李承乾与李耀有了好一番交锋,但实际上两人并未见过面。
他实在没有想到,居然会和这李耀,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见李承乾并非即时还击,那李耀脸上神情更加得意:“无胆鼠类,也敢在此叫嚣?”
李承乾终于醒转过来,他摇了摇头,反唇相讥道:“啧啧,太学院当真是越发堕落了,什么样的歪瓜裂枣,也都往里面收!”
“你!”那李耀眼里怒火闪耀,他即刻扬起拳头,大踏步朝李承乾而来。
李承乾心中嗤笑,这所谓的读书人,也要用最原始的办法来解决纷争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