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建从表妹身上起来,依然心烦意乱。
虽然表妹长得像君太后,可是终究不是君太后。
他甚是思念母亲。
他天天去君太后寝宫,企盼君太后突然出现。
从失望到绝望,到麻木。
后胜急勿勿又跑来了。
齐王建斜视,不想理会。
后胜却挥手,退了所有侍官和宫女。
齐王建无所谓道:“舅父想干什么?”
后胜掏出密信:“毋谨公主来信。”
“哦。她也劝不了楚王退兵吧。”齐王建对于姐姐的来信,没啥感觉,随手就撕开信封,取出瞟了一眼。
只是一眼,齐王建就从王位上跳了起来,再把姐姐的信凑到眼前重新阅读。
看完信,齐王建一改颓废之姿,哈哈大笑:“好好好!母后还活着!母后在楚国宫中!陪在王姐身边!”
后胜满脸担忧道:“王上,随着密信,还有个东西夹在信封中。”
齐王建从地上捡起信封,从里面掏出了一缕头发。
看到这缕秀发,齐王建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脸色苍白:“这是母后的秀发?!”
后胜悲痛道:“如今姐姐竟然在楚宫中……楚王又叫毋谨公主送来姐姐的秀发……王上啊,我的好侄子!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齐王建顿时有天旋地转之感,瘫坐到王位上,双眼空洞:“楚王……楚王……想干什么?他的信里……他的信里没说啊……”
后胜:“这是毋谨公主的家信,恐怕是楚王偷偷放秀发进去的。这不言而明,是要齐国降楚啊!否则……”
“否则会怎样?!!”齐王建大吼,完全失去了理智。
母后失而复得,又要马上失去。
齐王建整个人完全不敢去想那个“否则”。
后胜低头,只是偷偷抹着眼泪:“王上啊,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齐王建咬牙切齿,猛然跳起来,把能摔碎的东西全部打烂。
“乒乒乓乓”吓得齐宫的宫女人人战战惶惶。
齐王建最后还把王位给掀翻了。
力气耗尽,这才躺尸地上,双眼无神看着宫殿上的骨梁,发呆。
后胜决定再加一把火,故作心疼上前扶起齐王建,仔仔细细帮着他拍掉身上的灰尘。
后胜悲痛哭泣道:“王上,乐毅已经从莒城出发,目标就是临淄;白起东进,目标即墨;田单防线,秦魏联军停步不前;齐民饿殍遍野,再无可征粮草;齐屋十室九空,齐民尽逃楚地……如今齐国不为国,家不为家,齐内王孙贵族又个个贪图享乐,发着国难之财……”
齐王建神情呆滞:“王姐说,母后在楚宫过得很好。”
后胜差点背气,缓过神来,继续悲伤:“建儿,既然太后被掳进了楚宫,正值齐国危险之际,你就更应该击退楚国啊!”
齐王建:“可是击退楚国,母后也回不来啊。”
后胜继续引诱:“建儿,击退楚国之后,你才能奋发图强,励精图治,强齐而灭楚,把太后接回齐国啊!”
齐王建惨笑:“灭楚?舅父,你说要灭楚?”
后胜惊愕:“不灭楚,如何闯进楚宫接太后?”
齐王建一股软力,一脸颓废:“现在的齐国,还有救吗?”
后胜缄言,张了张嘴,表情痛苦,面部扭曲,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舅父,你去跟乐毅说:到临淄迎接本王入楚宫见母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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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齐国下雨了。
春后夏雨,尤其猛烈。
仿佛也在为齐国沉哀。
狂风呼啸,莒城摇摇,笼罩着一层水雾。
对于攻取莒城,秦军其实已经讨论数日。
有人主张集中兵力迅速拿下莒城,虽然应付楚军弩弓和霹雳这要付出很大代价,但在无法引蛇出洞的情况下,也没有其他好办法。
有人主张挖地道,潜攻入城,但地道入口至少要离城墙三十丈,穿越城墙入城也不会少于二十丈,总长超过五十丈,耗时费力不说,一旦被楚军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有人主张一边围城一边分兵去“围点打援”,但是分兵后,攻城兵力就更加不足,说不定会遭到楚军两面夹击,更何况还有田单数万楚军在伺机而动。
大家一时没有定论。
直到今天的大雨。
蒙骜大喜,即刻下令:“天助大秦,求雨得雨!楚军霹雳,再无用处,全军开拔,抢占莒城!”
五万秦兵攻一城,大雨亦不惧!
王齮:“蒙将军,楚军有望远神器,闾丘疑兵必然已经被识破。恐怕莒城此时守将已经变成田单。而且我军一直暴露楚军眼下,莒城恐怕早就已经在莒城布防。此时冒进,恐怕失利。”
蒙骜:“此言差矣。大雨之中,霹雳和弩弓都失去了大作用。就算田单守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又能耐我何?一路上你也看到了,齐民饿殍遍野,城池十县九空,若再不捉住战机灭了楚军气焰,恐怕等到下次大雨之时,齐国早就亡国了。”
王齮:“大雨固然不好守城,可是大雨更不利于攻城啊!”
蒙骜:“纠纠老秦,共赴国难!秦之锐士,岂怕大雨?”
王陵:“冲锋阵队准备完毕!”
蒙骜:“楚军有望远神器,不用遮遮掩掩,直接进攻!咱们就来硬碰硬,看看楚军刀利,还是我秦军枪尖!”
王陵:“得令。”
一声号角之声,在狂风暴雨中长啸。
这是进攻的号角?!
大雨中攻城?
秦兵人人面面相觑,本能就抓起兵器,列阵。
冲锋阵队早已经待发。
听到号角——
“杀~!——”
声齐如一,冒着大雨,直冲向前。
田单站在莒城的城头:“秦军既然想雨战,那便雨战!列阵!迎敌!”
“诺!!”楚军将士人人气势高昂,胜过大雨暴烈。
照例,一波弩弓箭矢射下城去,收效甚微。
抛石车上的霹雳火药,大雨中点着了又被熄灭,只有偶尔飞出,炸开几个。
蒙骜看着哈哈大笑:“果然不出我所料!全军进攻!”
开始进入常规化的古代攻城战。
王陵身先士卒,带着先锋阵队攻到了城墙脚下。
“攻城机械!”王陵大喝。
云梯、冲车、井兰、楼车冒着大雨推了过来。
田单守城,不慌不忙,滚石而下。
秦兵雨天作战,目视本来就是模糊,躲避不及者被滚石砸中无数。
惨叫之声连连。
有秦兵爬机械欲攻上城墙,又因为雨天,机械沾水,打滑落下者死。
好不容易爬到一半,城墙上竟然倒下水泥。
嗯?
水泥?
怎么是水泥?
水泥沾在秦军攻城机械上,那更加滑溜了。
秦兵稍微不慎,直接跌落,奉献一声惨叫。
水泥流在人身上,还会进眼睛。
那酸爽,那刺辣,秦兵一叫,嘴巴都又是水泥直灌。
这难受至极啊!
有幸运秦兵者,爬着爬着,身体越来越重。
雨水加水泥,浸透了身子,身体能不重吗?
莒城城墙没有来得及加高,可是城墙上竟然用水泥包成了圆滑之状。
秦兵手都爬不上去,机械就被楚兵轻易推倒了。
王陵看着攻城进展失利,心急如焚。
谁他妈的教田单水泥是这样用的?
夺损!
蒙骜号角还在催促着。
王齮担忧看着攻城惨状,明显秦兵处于绝对的下风啊。
蒙骜绝对是急眼了,有失大将风度。
这时,传令官来报:“报!后方有齐军增援!主将公孙弘!”
蒙骜:“王齮!去看看!”
王齮转马便去,过些时候,归来:“确实是公孙弘,他曾经运粮给我军。”
蒙骜:“带了多少人马?”
王齮:“两万,带来了百架攻城云梯。”
蒙骜大喜:“好!速令齐兵一起攻城!”
传令兵:“诺!”
王齮:“齐兵此时舍得来战,实属难得!”
蒙骜冷笑:“齐民兵弱,龟缩了这么久,正好拿来当前锋。”
王齮默然:这是拿齐军当炮灰。
秦军身后,齐兵得了蒙骜将令,大呼小叫就冲过秦军阵营,直奔莒城城墙。
突然,公孙弘大喝:“回杀!”
齐兵突然丢弃云梯,抽出刀,对着秦兵砍去。
莒城大门也同时打开,楚军势如破竹冲了出来,与齐兵反围杀秦军。
楚兵人人手持精钢横刀。
杀得一脸懵逼的秦兵个措手不及。
楚齐怎么联军了?
秦军大乱。
蒙骜大怒:“齐兵尔敢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