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天门关,脚下踏的便是晋土。
一路南下,河流渐密。到了大渡口,弃马换船,走水路还需半月,才能抵达溟海城。
宁姒的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就习惯了船上的生活。喜宝和阿锦的情况就糟糕多了,一连吐了好几天,整个人都快废掉了。
阿虞给她俩送粥去,还没喝两口,先吐了一滩。收拾完出船舱,看到宁姒在甲板上悠然观景,阿虞差点没把盆直接扣她脑门儿上。
“为什么要我来干这些事啊?”明明是宁姒的丫鬟,不该她自己去照顾吗?
这几天阿习已经习惯了她的抱怨,不再理会,径自擦着自己的剑。
“哎!”把东西归置妥当,阿虞凑过来:“你觉不觉得,自从在天门镇长睡一天一夜后,殿下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嗯,越来越阴郁了。”
僵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倒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但是以前这一面都是对外,如今在自己人面前,也成了这样一副姿态。
阿虞双手托腮:“你说,那会儿他们俩在屋里呆了那么久,到底在干什么?”
阿习猜不到,没打算搭腔。
阿虞突然拍响面前的矮桌:“天呐,殿下该不会把持不住,跟她……”
“谁把持不住了?”
宁姒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忍不住八卦一下。
阿虞赶紧打住,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宁姒目送她出去:“这才刚用过早饭,就煮午饭了?”
阿习掀了掀眼皮,没作声。
宁姒坐下来,四顾无人,压低声音道:“阿习啊,有件事,我想跟你打听打听。”
“姑娘请说。”
“就是之前啊,你们公子答应我,给我弄一个晋国百姓的身份,不知道他有没有安排下去叫人着手去办啊?”
这事儿在宁姒心里放好几天了,奈何季牧之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一直不敢去问。
“有的。让阿鲁秘密送焱铁令回晋时,公子有交代此事。”
“是嘛?那我就放心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宁姒乐颠颠儿的出去了。
她刚一走,阿虞又钻了进来:“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不问问他们那天在屋里干了什么?”
“她又没提。”
“她不提你可以提啊。”
“不好提!”
“不好……”
阿虞一下子蔫了。要真是把持不住,那还真的不好提。
小姑娘气得锤桌:“哎呀,殿下怎么那样啊!”
阿习瞄她一眼。
殿下怎么样了?这小姑娘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啊!
……
天地灵气充沛,宁姒却不敢过度修习。
她现在的身体,还只能承受开灵士的力量,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淬体。
只可惜《修灵图谱》上并没有淬体的方法,急也急不来。
回到舱内,宁姒凝出小四的灵体,发现小四周身盈动的灵力强劲了许多。
想来,这和她开窍有关。
另外,蓝色蜂尾花闭合的程度也没有之前那么彻底,主卫之间的感应恢复了几分。
宁姒猜测,兴许等她的能力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将小四从沉睡中唤醒。
当然,一口吃不成胖子,路得一步一步走。
趁着在船上无事可做,宁姒专心研究起那本《修灵图谱》,一个字一个字的抠,还真让她理解了那些晦涩难懂的心法术诀。
说来也怪,有些字就跟鬼画符似的,她从来没见过,但是只要凝神一想,脑子里就会冒出与之对应的读音和注释。
那种感觉,就像脑子里装了一本活字典。
宁姒肯定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些奇怪的文字,便想着,或许那些知识来自宁三小姐吧!
行程过半,喜宝的晕船症终于有所缓解,阿锦却还是一如既往。
估计,是要吐到下船了。
中午开饭,众人齐聚。船上条件有限,没那么讲究,都是坐到一起吃。
季三公子除外。
他的饭菜,都是阿虞单独分出来给他送过去的。
“今天这菜,不是船娘烧的吧?”
还没动筷子,流光就发现了今天的菜和以往不同。
食材还是那几样,色香味却高出好几个档次,堪比名家私厨。
喜宝将最后一道清蒸鳜鱼摆上桌:“是我做的,大家快尝尝看。”
众人动筷,赞不绝口。
“我家喜宝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谁要是娶到你啊,那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小姐你取笑我。”
“我这是实话实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别太能干了,万一我不舍得把你嫁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小姐!”喜宝娇嗔,“不和你说了,我给阿锦姐姐送饭去。”
宁姒回过头来:“阿虞呢?叫她来吃饭啊!”
阿习搁了筷子:“我去叫。”
阿虞给公子送饭去了,按道理早该回来了才对。
他一走,就剩宁姒和流光了。
“小姐……”
“有事儿?”宁姒抬头,见流光欲言又止。
“小姐可知道这季三公子的底细?”
宁姒微怔:“好端端的,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流光压低音量:“昨日我无意中听到阿虞阿习谈话,他们……”流光看一眼门口,才道:“我听到他们称呼季三公子为殿下。”
宁姒恍然。
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埋头继续吃饭:“我知道的,他是晋国三皇子。”
“那小姐还……”
燕晋虽然暂时结盟修好,但诸国事态千变万化,谁也料不准什么时候会发生改变。在流光看来,身为燕民,和晋国皇子相交,实属冒险。
“我是去天机院求学,又不是去晋国当间谍,没关系的。”
关于这个,宁姒看得很简单。就算到时国势生变,凭她和季牧之过命的交情,应该也不会与她为难。
再说了,她本来就是拿他当大腿抱的,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该说的都说了,流光不再多言。
两人默默吃饭,许久不见人回来。
宁姒搁筷起身:“怎么搞的呀,在船上还能迷路不成?你吃着,我去看看。”
到了甲板上,河风吹来,宁姒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什么味道……”
正嘀咕着,忽见一人横躺在船舷边上。宁姒直觉不妙,正欲过去一探究竟,突然脚下一软,就此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