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老汉吸引了宁姒的注意。
不过就是想打听一下闹鬼那家宅子在哪儿而已,反应竟然如此激烈,人家流光去问的那家就很正常,这就说明那是他个人的问题。
再者,他们在外面闹得那么厉害,一直没有其他人出现,院里也只晾着一个人的衣服,很大可能他是独居。
一个独居的瘸腿老头儿,哪儿来的新鲜活鱼?他们一路过来,可没见着哪里有河。
当然了,对于宁姒来说,最主要还是因为额头上那个包,让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们此行是来调查并设法解决闹鬼一事,不便节外生枝,宁姒决定回头再去报这一包之仇。
前往镇民所说的鬼窝的路上,阿习问宁姒:“宁姑娘,如果真的碰到鬼,你有把握解决吗?”
宁姒笑道:“怕我搞不定啊?怕了?”
阿习正色道:“我一直坚信邪不胜正。”
“说得好。”宁姒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一会儿你先进去。”
“啊?”
被灭门那家人是镇子上卖豆腐的,铺子当街,铺子后面的小院即是住所。
后院有一个大石磨,还有用来点卤的大锅大桶大木盆,所有容器都是超大型号。
用来盛豆腐的木托盘东一个西一个,桌椅板凳也是东倒西歪。
事发已久,谁也不知道现在院里的杂乱无章是案发时凶手所致,还是事后造成。
宁姒站在院中闭目凝神,神识一点点的蔓延出去,再迅速收拢回来。
季牧之见她睁眼,问道:“怎么样?”
宁姒面色凝重:“这里确实存在强大的怨力。”
顿了顿,又道:“奇怪。”
“怎么?”
“这怨力实在太强,绝对不是区区五个阴灵所能凝聚。”
“你的意思是,这里不止死了五个人?”
宁姒打量着蒙尘破败还挂着蜘蛛网的家具,肯定的点头:“绝对不止,但是……”
今日天气极好,温暖的秋阳悬于空中,纵是常有风起也驱不尽这暖意。此处屋宅坐北朝南,采光甚佳,阳光透过窗户,照得屋里亮堂堂的。
与他处别无二致,一点都不符合鬼窝的气氛。
为了确定一下,宁姒问季牧之:“你冷吗?”
季牧之摇头。
后又问了流光阿习,得到的答案也是如此。
季牧之见宁姒衣着单薄,误以为是她冷,遂道:“包袱里有厚点的衣裳。”
“我不冷。”
宁姒楼上楼下晃了两遍,又去了传说中堆放无头尸体的菜窖,所有的痕迹都被时间给掩盖了。
“走吧,得在天黑之前找个地方落脚。”
……
客栈肯定是没有的,只能去别人家问问看能不能留宿。
答案很统一:不能。
无奈,几人只能找了家当街的绣坊,简单收拾收拾就这么住下。
绣坊的人似乎走得很匆忙,柜子里留了很多衣物被褥,还有一些快要完工的绣品也没有带走。
楼上房间很多,一人一间尚有空余,宁姒却建议大家在一个房间挤挤。
没人问为什么,她是行家,诸事自然听她安排。
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她害怕一个人睡。可是害怕能怎么办呢?剩下三个大老爷们儿,她跟谁住都不合适,干脆大家一起住。
出门在外,安全至上。夜里,三个男人轮流守夜,等到半夜,守夜的流光突然把大家叫醒,指着窗外道:“那里有人。”
凭窗望去,只见有人提着灯笼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疾行,最后一头钻进白天他们去过的那条巷子。
巷子里住的正是那个瘸腿的凶老头。
借着灯笼的光,面容隐约可见。宁姒嘀咕:“这人,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季牧之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不就是让你拿松香串冒充玛瑙石的哥哥?”
宁姒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对了,就是他。走,咱们看看去。”
人多扎眼,宁姒让流光和阿习在巷子口守着,她和季牧之跟进去。
泼皮熟门熟路的进了院子,钻进厨房,从背后的大包袱里拿出一些东西放进菜篮子。
等他走了,两人进去查看,竟是新鲜的萝卜白菜,还有一只收拾干净的大肥鸡。
泼皮出门后,又往阶檐边的水桶里放了两条鱼。再找来一个簸箕把桶罩上,估计是为了防止大黑猫再来偷鱼。
最后,往屋门口放上一袋米。
此时,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已经完全空了。
宁姒和季牧之在院门口守株待兔,正打算抓了泼皮回去问问,巷子口突然传来狂奔的脚步声。
一前一后,明显有人在追逐。
“是流光他们?”
宁姒这一出声,正好惊动了泼皮。
发现院口有人,他立即转向,从围墙的缺口跑了出去,迅速融入浓浓夜色。
“谁?谁在外面?”屋里传来凶老汉的声音。
二人没打算去追赶泼皮,直接折返回巷口,只看到流光在这里。
“阿习呢?”
“刚才有个影子怪叫着从街上跑过去,阿习去追了,他叫我在这里等你们。”
“走!”
三人立即朝阿习消失的方向追去。
……
“阿习。”
“公子。”
“你没事吧?”
阿习摇头,望着白天来过的豆腐店:“那个影子跑进去了,我怕有诈,所以在这里等你们。”
“你做得对,不可单独冒险。”
阿习又转向宁姒:“宁姑娘,我听到了。”
“听到什么?”
“女人的哭声。”
“哭声?”
其他三人竖起耳朵,除了风声,什么都没听见。
阿习这会儿也听不见了:“刚才真的有,就在你们来之前。”
“嗯!”季牧之当然是相信他的。
忽然,旁边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哗哗作响,树叶片片翻转,似有狂风席卷。
几人的衣袂发丝却一动不动。
宁姒咬破指尖,血珠凝出,接着窜起一簇烛光大小的火焰。
火焰跳了跳,迅速熄灭。
宁姒望着黑夜中的豆腐店后退两步:“咱们先走,白天再来。”
回到绣坊,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众人却心有余悸。
宁姒又问:“你们冷吗?在豆腐店门口的时候。”
流光阿习各自对视,齐齐点头。
冷,噬心跗骨的冷。
不是夜的寒凉,而是当某种极为可怕的东西靠近的时候,身体出现的本能的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