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隐斗使一马当先,冲进大峄山深处。
身后有喊叫声远远传来,他头都没有回。
这些废物,本来就没指望他们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一群废物的死活也就不值得在意。
林中的夜静得有些诡异,耳朵只能捕捉到自己的脚步声。
突然,他停下来,看了眼头顶如黑布一般遮住月华的树顶。
“来都来了,又藏头露尾的做什么?”
随着话音,周边的树叶突然躁动起来。
并非在风雨之中的左摇右摆,而且小幅度的快速颤动,形象演绎了什么叫花枝乱颤。
有人踏着枯叶而来,一开始看起来只是一团黑影,走近才逐渐有了人的轮廓。
他的声音浑厚而随意:“呵呵,你还是这么警觉。”
来人靠在一棵树上,那棵树就安静下来。
斗使呼了口气:“所以,被困的大灵就是你?”
“就凭他们,也能困住我?”
斗使上前一步:“我当然知道他们困不住你,所以……”
他望向前方的人影。
视野之中,浓黑渐渐散去,对方的体貌特征变得清晰起来。
粗布短打,蓬头乱发,像是被沸水烫过的脸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疤痕,丑陋至极。
对方笑着迎向他:“不弄出点大的动静,怎么能让斗使南枯出马?”
南枯盯着他,所有的复杂神情都藏在了面罩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丑死了。”
其实他想问,难道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见到他?
所以,丘山镇的事和她没关系?
话在舌头上滚了几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有些事,他不想说破,就当做没发生过好了。
“丑有丑的好啊,丑就意味着安全。”
南枯微微皱起眉头:“我说过,不离开京都,你永远没办法安全。”
“那就不要安全。”对方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南枯无奈道:“别这么任性,阿兰。”
兰花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所有人都叫她兰花姑娘,只有南枯叫她阿兰。
这个名字,代表着她和他之间二十多年的情分。
当初,他让她离开燕京的时候也是这样叫了她的名字,说:“离开吧阿兰,离开这个地方你才能安全。”
事实证明,只要世上有贪婪的灵士,她就永远没办法安全。
“不说这个了。”兰花按了按脸上的疤痕,“陪我说说话吧。”
“对着这样一张脸,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兰花耸起鼻子:“啧,真是肤浅。”
……
藤蔓将灵士困住之后,从顶部的嫩芽中生出尖刺,扎进眉心。
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扎中眉心,于是就出现了扎偏之后又拔出来重新扎的情况。
宁姒抱着藤蔓,看到这一细节,又心惊又想笑。
藤蔓始终没有为难她,看来一路展示灵物特性没有白费。
“喂。”
突然,一只灰雀落到她面前。
这声人话,不仅宁姒听到了,她旁边那个正于藤蔓缠斗的灵士也听到了。
宁姒迅速做出应对,冲着他大叫一声:“喂,救我。”
然后抱着藤蔓一通乱晃。
藤蔓:……
灵士收回目光没理她了。
宁姒指了指旁边的一棵大树,然后抱着藤蔓大喊大叫的躲到树后。
灰雀跟了过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脆生生的,是小孩子特有的稚嫩音色。
有了前车之鉴,它的声音明显压低了几分。
宁姒乱叫了几声,才低声回答:“反正不是你们的敌人。”
不需要交底,只需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即可。
灰雀跳到她手臂上,明显把她当成了同类。
“这些人坏得很,你混在他们中间做什么?”
宁姒如实回答:“我需要一样东西,只有加入他们才有可能得到。”
“哦……我知道了。”灰雀拖长声调,一下窜出老远。
只有加入雀隐才能得到的东西,它能想到的只有洗髓丹。
只有灵士,才需要洗髓丹。
所以,眼前这个女的,不是敌人,也不一定是朋友。
“什么情况?”宁姒都给搞蒙了。
很快,灰雀又飞了回来。
随它一同到来的,还有四条恶意满满的藤蔓。
……
季牧之带着阿习,在大峄山外围等着。
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天机堂的灵士。
这个灵士叫吴华,四十来岁,瘦瘦高高,留着山羊胡子,五官生得有些刻薄。
他设了个阵,三人处于阵中,就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季牧之焦急的等着,心里涌起冲动来,恨不得马上冲进山里去,又被理智强制性压下。
终于,他等到了兰花的信号。
鸟叫传来,一短一长又一短。
吴华先去开道,再返回来领着季牧之进入大峄山。
山中寂静无声,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吞噬了一般。
吴华突然停下脚步:“公子,有古怪。”
他当然知道季牧之带他来,正是因为山中有古怪,不然带个阿习也就够了。他这话的意思是在给季牧之提醒,这里的古怪不见得是他一个人所能应对的。
人都是惜命的,他不希望季牧之有事,自己也不愿意涉险。
浓浓的黑暗严重影响了季牧之的视力,带路的吴华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黑影。他只能跟紧这个黑影,尽可能用听觉来弥补视觉的不足。
季牧之环顾四周,浓黑中散布着更深的黑色,诡异而又压抑。
“只要避开人即可,不用担心灵物。”
雀隐在这里追捕大灵,如果被人知道他也出现在这里,会生出很多不必要的事端。
“可是……”吴华欲言又止,“罢了,公子自己看吧!”
说罢,他往怀里掏了一把,再猛得洒向四周。
有硬物打在草丛树干上,接着四面八方窜起一簇簇微小却异常明亮的火苗,瞬间将数丈之内照得透亮。
四周景物跟着清晰起来。
“公子……”
阿习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的往季牧之身边靠了过去。
季牧之也心惊不已。
原来,浓黑中更黑的影子,居然是一个个悬挂在树上的人。这些人腰身上缠满了褐色的藤蔓,藤蔓尖端的嫩芽统一贴在额头上。
这些人双目紧闭,神态安详,仿若熟睡。然而,狼狈的衣衫却透露了他们并非自愿。
季牧之瞬间红了眼。
“阿习,快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