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姒把牛顶顶送回流景园,顺道去地牢找季牧之。
意外的是,地牢里空无一人。
见此情形,第一个念头理所当然是犯人跑了,季牧之抓人去了。可仔细看过地牢之后,她很快否定了这个判断。
牢门完好无损,大锁好好的挂在门上,进出地牢唯一出口的机关也没有被触发,可见人不是自行逃走的。
回到地面,见一粉裙女子站在院中。宁姒以为是素月,小跑过去打算问问季牧之的去向,对方听到脚步声回头,居然是庞小小。
“庞小姐?你……”
她怎么会在这里?
庞小小泪眼婆娑的望着她,也不说话。宁姒还想多问两句,结果她直接拔腿跑掉了。
宁姒满肚子疑问。
这庞小小不该在靳桂身边贴身保护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姐姐。”妙妙过来寻她,想问问谷里的情况。
在妙妙开口之前,宁姒抢先问道:“庞小小怎么在这里?”
“谁?”妙妙一脸茫然。
“就是……”宁姒指向院门,才发现庞小小已经跑没影儿了。
“算了,地牢里的人呢?”
“姐夫带出去了。”
“带哪儿去……等等,什么姐夫,别乱叫。”宁姒红着脸纠正。
这要让别人听到那还得了?虽然她和季牧之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但离叫姐夫还早着呢。
妙妙笑闹片刻,然后挽住她的胳膊问道:“姐姐,谷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对方尚未动手,大家应该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妙妙松了口气,继续追问:“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动手的话,爷爷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去找季牧之商量一下。”
祸水东引的法子确实不错,问题是这水什么时候引?
时间不等人,得赶快确定下来才行。
“也不知道姐夫……呃,沐王殿下跑哪儿去了,我去找找。”
“找我?”季牧之从垂花门下大步走来。
宁姒迎上去问道:“什么情况?我刚看见庞小小了。”
“路上再跟你细说,你先跟我去个地方。”季牧之拉起宁姒就走。
“干什么去?”
“太傅大人邀我喝茶。”
……
路上,季牧之告诉宁姒,他把地牢里的人给放了。
“放了?”宁姒直接跳起来。
怎么就给放了?她几乎是用自残的方式引蛇出洞,好不容易把人抓住,居然就这么放了?
“你先别激动。”
“我不。”
宁姒甩开季牧之的手,径自挪到马车角落,摆出‘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怪我不给你好脸色看’的架势。
看着她赌气的样子,季牧之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该有的样子呀,会闹别扭会耍脾气。
不是说懂事不好,可一直懂事,也会让人心疼。
宁姒见状更加火大:“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人家这还生着气呢,配合一点行不行?
“笑你呀,原来宁三小姐耍起性子来是这个样子的?”
“别妄图转移话题,不把事情说清楚,看我怎么收拾你。”宁姒扬了扬自己的小拳头以示威胁。
季牧之拍了拍身旁的软凳:“坐过来。”
“我不。”
“那我不说。”
“你……”宁姒拿他没辙,咬着牙气呼呼的坐过去,“赶紧说。”
季牧之把方才斗嘴时剥好的蚕豆塞她手里,才将事情原委缓缓道来。
……
原来,今天季牧之刚进地牢,还没开审,阿习就赶来禀报,说是庞小小偷偷潜入了流景园。
庞小小为何而来,这也是季牧之好奇的地方。后来,他悄悄跟在庞小小身后,发现她一直在莲池徘徊。鞭子上系着的银铃铛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一直响个不停。
季牧之联想到抓来那人拿在手里把玩的银铃铛,猜测这两人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于是故意让人开启地牢入口,放庞小小进去。
银铃将庞小小引至牢门,门里门外一大一小两个铃铛相互呼应,竟吟出一段清脆的旋律。
“然后呢?”宁姒迫不及待的追问。
“然后他们发现了我,庞小小就哭着跑出去了。”
“再然后呢?你为什么放了那些人?”
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人给放了吧!
季牧之想了想,斟酌着要不要告诉宁姒。
宁姒一脸期待,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常。
“……那个人跟我说,他要做的,跟我们现在做的是同一件事。”
“嗯?”宁姒还在等他的后续,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后续。
“就这样?这话你能信?”
对方的目标是明德大师的人头,他们要做的是救谷中众灵,哪里是同一件事?
“信!”季牧之非常笃定,“他们要找明德禅师,刚好我也要找他,奈何诸事缠身分身乏术,索性就让他们去当马前卒。”
宁姒被绕晕了:“你找明德禅师做什么?”
届时,马车缓缓停下,季牧之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回头道:“到了。”
宁姒跟着下车,问道:“季牧之,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季牧之大踏步往前走:“你想多了。”
……
管家将季牧之二人迎进花厅,楚今早已命人备好茶台。
烫杯,高冲,洗茶,分杯。明黄清亮的茶汤盛入青瓷茶盏,幽香入鼻,已是一番享受。
宁姒率先品尝:“嗯,好喝。”
楚今邀季牧之共品佳茗,两人就茶道谈起,一直聊到天下之势。
“卫国先前向贵国出兵,已是野心昭昭。燕晋虽有盟约相系,可若是心不齐,日后定难逃被卫国鲸吞蚕食的宿命。”
“我身在燕京,足见晋国之诚。”季牧之直接摆明态度。
这种国家大事,容不得半点含糊。
楚今为季牧之续上茶水:“我国君主也是感念贵国至诚至信,前岁年末才会毅然决然出兵相助。”
说完,忽然沉声一叹。
“都知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奈何知理易践理难呐!纵观前史,为争夺皇权而害了黎民苍生的先例又何止三三两两?”
季牧之假装听不出弦外之音,问道:“不知楚大人此言有何深意?牧之少不更事,还请大人明示。”
楚今眼中露出狐狸一样的狡黠光芒,看看宁姒,再锁定季牧之:“不知沐王殿下对燕国戚氏皇权外落之事,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