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姒不太明白,为什么兰花不去找季牧之,而是直接来找她。
季牧之才是拿主意的人,这么大的事,宁姒肯定是要向他汇报的。
“先前我去谷里查探,确实发现了几个以乾坤八卦序列所布的法阵。表面上看威力不大,并不足为虑。可是经兰花一提我才反应过来,对方的实际用意是将这些散布的法阵连起来,借山谷的低凹之势,将整个山谷变成一个天然的炼化祭器。”
刚开始她还在偷着乐呢,心想这些灵士数量虽多,本事却不怎么样,设的法阵连她都困不住,更别说是谷里的大灵。
现在想来,这只是对方计划中的先手。一旦所有法阵聚众归一,其威力之大无人能敌。
当然,将法阵聚合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想来这就是那些灵士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一想到对方的残忍行径宁姒就气到想拍桌子,可再看季牧之,他就定定的坐在那里,要不是眼睛还睁着,宁姒都会以为他睡着了。
“喂,你说话呀,现在该怎么办?”
季牧之淡淡的扫她一眼:“话得想好了再说,不然说了也没用。”
宁姒想发火又不敢发,过了一会儿咬着后槽牙问道:“想好了没有啊?”
“没有。”
“那还要想多久?”
“你……先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宁姒一脸防备,生怕季牧之会把她给卖了似的。
“给楚大人传话,就说最新消息,雀隐成员大量聚集城南山谷,欲行不轨。”
“你不会是想以官府之力去阻止雀隐吧?这样不行啊!”
且不说楚大人会不会轻易派兵相助,就算会,普通官兵面对众多灵士也没有一战之力。一旦爆发大战,只会徒增伤亡。
季牧之眸光微凛,气势强硬起来:“我自有考量,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
宁姒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选择让他帮忙,就该给予充分信任。
宁姒一走,季牧之紧跟着出了府。刚走到街口的宁姒折返回来打算牵匹马代步,正好撞见他和阿习越墙而去。
“这俩人干什么去?”宁姒心下狐疑,犹豫再三之后提步追了上去。
夜色为掩,二人翻墙过梁一路向西,来到一处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
季牧之一落地,便有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身黑衣,宛如黑暗凝聚而生的产物,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沐王殿下?”
“我要见宗主。”
“殿下稍等。”黑衣人进屋禀报,很快就出来将季牧之迎进去,阿习则被人带到另一边的角屋。小院又恢复了安静,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
宁姒停在院墙下,不敢再贸然追上去。小院内外布满灵禁,只要有人闯入,立马就会被发现。
这个季牧之,居然真的有事隐瞒。他口中的宗主,到底是什么人?
……
穿过一条封闭且漫长的密道,所到之处完全是另一片天地。
恢宏壮观的地下宫殿,浩大程度超海母地宫百倍。顶端不计其数的明珠熠熠生辉,汇聚成一片梦幻星海。壁上火盆热烈燃烧,照得整个地宫与白昼无异。
黑色的树木撑着黑色的树冠,像是一把硕大的黑伞。黑色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摆,落下的花瓣让土地的颜色都变得深沉。
斑驳的宫墙,脱落的柱漆,门环上的铜绿,满眼皆是岁月的痕迹。影壁上的刻字被时间风化变得模糊不清,偶有一两个完整的,也是不认识的古文字。
季牧之忍不住想,这座地宫到底由何人所建,又到底存在了多少年?
他还发现一个问题,就是领路的黑衣人一直择侧道而行,明明走主道更近却始终不曾涉足半步,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特殊的规矩还是禁忌。
七弯八拐来到一处院落,季牧之终于见到了宗主。
粗布短打,其貌不扬,内敛平和,正是当日在地牢中把玩银铃铛的男人。
庞青山,在十五年前就‘死’了的男人,如今就坐在季牧之面前,以卫神宗宗主的身份。
“我说过,在我去找殿下之前,殿下一定会先来找我的。”
庞青山给季牧之倒上一杯茶。不知道是不是杯子的原因,茶水看起来黑乎乎的。
季牧之直奔主题:“明德禅师找到了吗?”
他们之间没有交情,也就用不着寒暄客套。
“暂时还没有,不过想来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怎么?殿下开始着急了?”
季牧之避而不答:“雀隐在城南山谷设下屠灵大阵,一旦让他们得逞,通天阁的实力将再次得到提升。你们不是要守卫戚氏皇族吗?难道不该做点什么?”
“呵,殿下真是爱开玩笑,戚氏屠我满门,我为何还要护卫刽子手?”
季牧之面色渐寒:“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吗?给宁姒下毒,牺牲阿彩引我上钩,再故意自投罗网,你别跟我说做这些就是为了和庞小姐父女相见。”
“不然呢?分隔十余年,父亲为了见女儿,做什么都不过分吧?”
季牧之失了耐性,也厌烦了庞青山这种棉花一样的态度。
“那你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庞小小见过你之后,就一直撺掇靳桂去找恭亲王?”
近几天他一直没和靳桂碰面,但并不代表他就对一些事一无所知。
庞青山继续矢口否认:“儿子要找爹,怎么能说是小小撺掇的?”
“那天书阁失窃呢?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季牧之站起来,两手撑着桌面缓缓逼近庞青山。
“十五年前,庞夫人抱走戚氏小公主,先帝震怒,下令将庞家满门抄斩。可事实上,庞家幼女庞小小得恭亲王所救,你,庞家家主,也隐姓埋名存活于世,还成了卫神宗宗主。你们卫神宗,到底守卫的是哪一方的神明?”
庞青山抬头与季牧之对视,平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肃杀之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
“把你关进地牢之后,我又去了一趟阿彩家。家里已经人去屋空,但让我发现了一样有意思的东西。在阿彩坟边的梨树枝上系着一条手绢,手绢一角绣了个字。”
季牧之故意停顿下来,看着极力压抑怒气的庞青山,心里舒坦多了。
许久,季牧之才继续说道:“婷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