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陨落是什么样子?
很多人都觉得,星辰坠落时会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携着点燃夜空的炽热火焰从天际坠落,再将地面砸出一个恐怖的巨坑。
屋舍会被砸毁,天火蔓延,无数倒霉的人会因此丧命,世人提起,会说这是一场天灾。
可是,真正见过星辰陨落的人,又有几个?
事情上,真正的星辰陨落比人们想象的要安静得多。没有灾难,没有天火,它仍旧静静的挂在夜空,只是原本璀璨夺目的光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就像一盏逐渐远去的孔明灯。
守卫将季牧之拦在了通天阁外的阔地,幸好昭平帝和骆平川随后跟来,守卫这才放行。
庆嬷嬷出来迎接圣驾,得知昭平帝找尊后有要事相商,先以尊后已就寝为由拒绝,后见其态度强硬,只能将他领至圣殿。
在圣殿,昭平帝见到了尊后。一如往常,尊后坐在珠帘后,隐隐约约辨不真切。
就修建奉天塔一事,昭平帝与尊后聊了一会儿。很快,尊后表露困倦之意,昭平帝遂未多留。
赤星的光辉愈发黯淡,已与普通星子无异。季牧之焦急的来回踱步,感觉不该把希望过多的寄托在昭平帝身上,可除此之外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明德明确表示,宁姒此劫,唯血肉至亲方能化解,而她的血肉至亲,仅剩一个戚云晏。
季牧之望向大门,昭平帝出来了。
他赶紧迎上去,还未开口就听见昭平帝说道:“尊后是假的。”
方才那人装得很像,声音也可以假乱真,却还是露出了“马脚”。
尊后体型瘦小,衣袍又格外宽大,所以她坐着的时候,蔽膝会将鞋子完全掩盖。可方才那人,整双脚都露在外面,他想不识破都难。
“圣上可否下令搜查通天阁?”
既然尊后是假的,那宁姒就是真的有危险。急易生乱,此时季牧之脑子里只有救人,其他一概顾不上了。
“无缘无故无根无据,如何下令?”
昭平帝仰视黯然失色的赤星,也跟着烦躁起来。
尊后故弄玄虚必定有她的盘算,让敌人如意,就是给自己添堵,昭平帝并不关心季牧之想救之人的死活,却也不想让让尊后如愿。
昭平帝想问问骆平川的看法,却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骆先生?”
季牧之抢着问道:“骆先生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今天出门时他把玄天刀带身上了,此时放刀处滚烫如火,季牧之寻思是不是某种昭示。
骆平川确实察觉到了异常。
通天阁的建筑设计十分考究,主体高楼和外围阔地组成一个巨大的风水阵,周边灵气自动往此处聚拢,能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修习进程。
灵士对灵气浓度十分敏感,骆平川自然能察觉到今天这阔地的异常。像是被谁一口气抽成了真空,偌大的空地竟不见丝毫灵气,实在怪哉。
然而,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追查不到导致这种奇怪现象的根源。
只有两种可能:一,这里的灵力真是被人耗尽了。二,造成这种情况的力量过于强大,他根本没有探知的能力。
骆平川隐约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灵力可再生,就算被用尽,也会再集天地之气而生,除非人为操控,否则绝不可能出现灵气完全枯竭的情况。
“在下并未发现异常。”骆平川选择了隐瞒,又对昭平帝道:“我送圣上回宫。”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骆平川不会与通天阁、与尊后正面冲突,更不会因此让昭平帝陷入险境。
昭平帝心有不甘,又无计可施,只能点头。
行至阔地正中,骆平川察觉到灵力波动猛然回头,只见一枚寒镖破空而来,他立马上前将镖挡下。
还没松口气,又听得季牧之惊呼。退回去一看,只见昭平帝脸上多了一条口子,正有鲜血溢出。
灵力化刃,对方是灵士。
对方是冲昭平帝去的,但是并未起杀心。不然凭这般本事,用飞镖牵制住骆平川后,完全可以直击要害让昭平帝命丧当场。
“圣上……”
“无碍。”
昭平帝惊而不乱,摸了下脸上的伤口,指腹上留下一抹鲜红。
“这是……”
三人目光纷纷定格在那抹红色上。
指间的血不仅没有干成血渍,反而凝聚成一滴血珠。一根极细的血丝从血珠中抽出,如线头一般越拉越长,自主往前延伸。
血丝引路,三人就在后面跟着。约摸行了数丈,血丝停下来,先是无头苍蝇似的绕圈,最后对准虚空往前钻。
似有无形屏障拦路,血丝再难前进半步。骆平川以灵力冲击,不见斥力,悉数被吸收吞噬。
庆嬷嬷在楼上看着,旁边有人问:“他们发现了什么?”
“不管发现了什么,他们也不可能打得开娘娘的结界。”
话毕,便回屋里去了。
她们哪里想到,季牧之这一次是有备而来。
“这是……玄天刀?”骆平川盯着季牧之手中泛着金光的匕首,难掩震惊。
季牧之置若罔闻,两手握住刀柄,专注的盯着血丝硬撞之处,用尽全身力气扎了下去。
……
这是宁姒第二次品尝挖心之痛。
第一次是阴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受尽剧痛折磨,对方也没落着好。
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或许因为她的肉身毁了,这老怪物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动作也更加专业。
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呢?
五指入肉是刺痛,往外扯时是牵动全身筋脉撕裂的痛。不同的痛楚,却是相同的剧烈。
宁姒盯着胸口,眼睁睁看着那只枯手完全没入,再缓缓往外拉。
突然很好奇花灵是否有心。如果有,又是什么样的?
和人一样怦怦跳的心脏,还是一朵花芯?
抽出的过程比刺入要缓慢得多,这也意味着痛苦煎熬的时间将会延长。
深入灵魂的痛让宁姒的意识略显呆滞,脑海中各种杂绪纷纷扰扰,却有一件事格外清晰。
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季牧之了吧?
好后悔啊,之前就应该敲响他的房门,再见见他的。
总想着回头再说、日后再说,却不曾想,有些事一旦迈出,就没有回头和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