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季牧之突然回来,妙儿的那句“好”就已经说出来了。
俗话说得好,山不就我我就山,既然对方不愿过来,那她就主动求见。总之,季公子这棵大树,她是靠定了。
“你去哪儿了?这是什么?”宁姒小跑到季牧之面前,接过油纸包拆开,竟是一粒粒饱满香甜的糖炒栗子,还热乎着呢!
“给我买的?”
“不然呢?”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宁姒对此表示怀疑。
她想完全靠自己来让宁荣得到应有的报应,所以从头到尾都不曾让季牧之插手。近来日夜守在宁家,都没跟他见过面,他怎么能准确猜到她今天会回来?
“天机不可泄露!”季牧之神秘一笑。
事实上,自从他无意中发现东街一家炒货店里的糖炒栗子尤为香甜之后,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买上一包。
那家店生意极其火爆,尤其是糖炒栗子最是紧俏,稍微去晚一点就买不着了。他提前买回来放着,这样她一回来就能吃到,而不用等第二天了。
宁姒浑不在意,心思都在栗子上了。剥一颗放进嘴里,又甜又糯,满口生香。
“好吃好吃!”宁姒吃完又拿,手和嘴巴都不肯停。
季牧之给她留了两颗,夺过纸包封了起来:“一次别吃太多,容易上火。”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腮帮子现在都还是肿的。
“不碍事。”宁姒有她的坚守。美食在前,区区上火算得了什么?
“不行,到时候又吃不下饭。”
“我什么时候吃不下饭了?”
“上次吃烤串把嘴巴辣肿的人是谁?”
“……都让你别提这茬了。”
妙儿旁观着两人的嬉笑打闹,脸上的笑容从自然到不自然,直至完全消散。
这一大一小在一起,放松惬意的氛围自成一个世界。哪怕她离他们只有两步远的距离,却似有千丈鸿沟横亘其间,无论是谁都无法插足,甚至都做不到打扰。
自始至终,季牧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宁姒,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到她。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透明人,亦或者,她从来不曾在他眼中停留过。
进屋关门,妙儿蹲下身抱住自己,默默祭奠刚萌芽就夭折的依靠和寄托。
宁姒望着紧闭的房门,伸出的手心里还托着两颗栗子:“要不要吃……嗯?怎么走了?”
季牧之拉她回房:“估计是怕上火吧!”
……
陈知府正在衙门内堂狂躁。
都这么多天了,残害他儿子的贱人一直没找到。他在第一时间就下令封锁城门,那女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真不知道手底下这群废物是干什么吃的!
“大人!”师爷从外面进来,递给他一张字条。“宁家的最新消息。”
陈知府烦躁摆手,托着圆滚滚的将军肚走向窗边透气:“说。”
师爷颔首:“探子回报,说宁荣没有死。他亲眼看到宁海带着家丁从宁家空置的那所院子里抬出来个人,正是宁荣。”
“哦?”陈知府的小眼睛里射出恶毒的精光。
叫人监视宁家,原本是想多掌握一些宁家的把柄,以便日后清算儿子断根这笔帐。没想到,宁家连人命这种事都敢弄虚作假。
“等等,那死的那个是谁?”
宁荣的葬礼他没去,但也派人去看了。手下人再三确认,确定棺材里躺着宁荣,封棺之前宗亲好友一一观遗作别,不可能有假!
“这个嘛,得查了才知道。据我派人打探,宁荣出事的同一时间里,宁家还出了件事。”师爷压低声音,“账房先生罗三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着。”
“罗三?”陈知府没有印象。一个账房先生,还没资格跟他知府大人打交道。
“大人,您见过。”师爷提醒道:“前几月宁荣请您到醉仙楼吃饭,刚巧他过来找宁荣核对一笔账目,您瞧着背影,还把他错认成宁荣了呢!”
“对对对,是有这个事儿!”经师爷一提,陈知府立马想起来了。
当时罗三站在背光处,身形与宁荣极为相似,就是一身着装略显寒酸。当时他还寻思这宁荣莫非是想装穷,对方回头才知道是认错了人。
身形相近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失踪。如果死的那个其实没有死,失踪的又没找着,那真正死的是谁,就很清楚了。
“听说有一种易容术,能让一个人完完全全改头换面,亲娘都认不出,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陈知府嗅着窗外飘来的梅香,燥气尽去,心旷神怡。
师爷谄媚一笑:“大人您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
宁海也很烦躁,他做梦也想不到宁荣居然是假死。
假死也就算了,毕竟是为了化解宁家的浩劫,用点计谋无可厚非。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把他蒙在鼓里。
年近古稀的母亲都知道,却独独瞒着他。
怕他坏事,还是想看看山中无老虎时猴子称王称霸的可笑模样?
宁海一头扎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他看着院里已经建成的凉亭,被推倒的围墙,为建阁楼而打下的地基,仿佛听到每一片砖瓦都在发出尖锐刺耳的嘲笑。
看啊,这个傻子,被最亲近的人防着,被人当猴耍,哈哈哈!
宁海越想越火大,打算喝口水消消气,哪晓得刚端上来的茶烫得要命,气得他直接把茶杯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美玉刚跨进厅门,蹦溅的碎瓷片飞到脚边,吓得她头都不敢抬。
宁荣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没少在宁海耳边煽风点火,这要是迁怒到她头上,只怕饭碗就保不住了。
“二、二老爷,老夫人叫您到佛堂去一趟!”
“不去!”宁海往椅子上一瘫,两眼望天:“就说我病了,吹不得风见不得光。”
“这……”美玉为难的回头,老夫人由柳妈妈搀着,就在院子里站着。
“阿海!”
一听到老夫人的声音,宁海翻身坐起来:“娘……”
老夫人用拐杖点地:“还不过来?”
宁海不敢有违,随她去了佛堂。
宁荣坐在佛前的蒲团上,右手拿着一块帕子,把左手的匕首擦得锃亮。
老夫人让其他人在外面守着,单领着宁海进来。不等宁海把那声二哥叫出口,就听见宁荣说:“老四,恭喜你啊,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