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枯从屠灵士身上搜出一颗珠子,由红绳穿着,系在里衣门襟上。
莹润透亮的珠子,像诡异的眼睛。聒噪的鸟叫声便是由这珠子发出来的。
“雀隐令符之所以能识灵,靠的就是雀鸟木雕上那只眼睛。做成雀鸟令符,纯粹是为了和雀隐之名相衬。”南枯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珠为证,足以说明这些屠灵士的来历。
“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就敢来插手?”屠灵士色厉内荏,气势摆得很足。
宁姒拿树枝戳他的鼻孔:“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人,让我们开开眼界啊!”
“我们是……”
“住口,你看不出她这是在套咱们的话吗?”
一人刚想回答,被另一人给制止了。
宁姒轻蔑一哼:“谁稀得套你的话……不管是卫神宗还是黑甲军,都是老妖婆的走狗,不过是叫法不同罢了。”
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四个屠灵士面面相觑。
什么卫神宗?什么黑甲军?什么老妖婆?
南枯的刀抵上其中一个屠灵士的喉咙:“说,你们的老巢在哪里。”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屠灵士疯狂摇头,抖似筛糠,看样子不像是多有原则的人。
“你呢?”南枯一一审过去。
审问发现,这些家伙对卫神宗一无所知。至于这颗识灵珠,包括囚灵锦囊,都是别人给。
线索不是很明确,但总算有方向了。顺着这根藤,总能摸到点歪瓜裂枣。
四个屠灵士里领头的叫邓益,另外三人都是他拉进来的。邓益上头的人叫徐鹤,是个道士,就住在巴裕城外废弃的七元观里。
识灵珠和囚灵锦囊就是他给的。
徐鹤的日子过得很清苦,靠在街上支个摊儿帮人算卦卖点平安符桃木剑什么的讨生活,偶尔还接一些代人写信的活计。
就是这么个人,邓益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据邓益说,徐鹤的灵术修为高深莫测,他明明可以装点神弄点鬼来换取丰厚的物质报酬,但他不屑于这样做。
“这就是高人风范!”邓益一脸崇拜。
“行,那你就带我们去会会这个高人。”宁姒兴致勃勃。
她倒想看看,这个高人的修为能不能高过南枯这个齐灵师。
……
城门已闭,人多不便行动,南枯将四个屠灵士绑成一串交给宁姒,先去七元观打探情况。
宁姒坐在阶檐下等季牧之。小手挥动树枝,抽在空气里呼呼生风。
这人去哪儿了……招呼都不打一声,说不见就不见了。
看她兀自生着闷死,邓益四人动起了歪脑筋。就算明知道眼前的小丫头不是人,但还是无可避免的被这人畜无害的柔弱表面所麻痹。
就在他们以眼神商量好策略正打算实施时,邓益忽然觉得后背发凉。猛一回头,只见一根黑色粗针悬在额前,黑到发亮的针尖正对着他的眉心。
“我心情不太好,可别逼我拿你们撒气哟。”
“不敢不敢。”邓益带头蹲下来,不敢有半点额外的动作。
我滴神啊!意念御物,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灵啊?
宁姒不再搭理他们,继续挥动枝条撒气。
季牧之伴随着鱼丸的香气出现在她面前,还没说话,宁姒已经先开口了。
“别告诉我你就是去买鱼丸了,我不会相信的。”
鱼丸什么时候都能买,有必要一声不响的离开?
“是我的人找来了。”季牧之没打算瞒她。
巴裕城临近卫国,再往西不到百里就是边疆外域。城池虽小,却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么重要的地方,他当然要留一些自己的人。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第一手信息。
卫国去年对晋开战,这座小城也没能逃脱沦陷的命运。所幸的是,这里的官员对战经验丰富,提前安排老百姓出城避难,这才免受战争屠戮。
待燕国发兵相助,击退卫军收复失地,老百姓重回家园,才有今日欢喜热闹的除夕夜景。
“他们找你做什么?”宁姒没有怀疑,只是有些紧张。
她可没忘记溟海城里还有个苦等沐王殿下多年至今未嫁的定国将军府的千金小姐。
叫什么明鸢来着?
沐王殿下的行队已经回晋,季牧之却迟迟未归,如今这些人找来,该不会是受晋帝之命催他回去娶媳妇儿吧?
“没什么,就是汇报一下卫军近来的动向。看样子,卫国新主高廷贼心不死,又想整兵开战了。”
“要打仗了?”宁姒皱眉,已经不生气了。
她讨厌战争,更讨厌发起战争的人。
“还不确定,得再观察观察。”季牧之用竹签叉起一颗鱼丸送到宁姒嘴边。
鱼丸有点烫,宁姒一边吃一边哈气,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别担心,燕晋缔结了盟约,卫国讨不了好的。”
季牧之宠溺的替她擦掉嘴角的汤汁:“我没有担心。”
他早就看清了一个事实:一个人是救不了天下人的。这辈子,他只要护住她一个就好了。
……
翌日天亮,两人拉着一串俘虏来到宝桂山。
南枯在七元观外的树林里等他们。
“徐鹤不在,观里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道童。我来的时候听到他在骂徐鹤,好像是说徐鹤出去好多天了,一直没回来。”
“好多天?”宁姒隐约觉得不妙。
南枯一把掐住邓益的脖子,黑着脸质问:“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没有没有啊!”邓益都快吓尿了,“他教我们捕灵的术法,让我们去捕灵,到时候按灵物修为换取相应的银钱。真的是这样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要相信我啊!”
“那,你们是多久交一次货?”季牧之问。
“逢十交货,就在七元观。”
“逢十……今天大年初一,那咱们不是刚好错过了?”宁姒有些担心的望着季牧之。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要是断在这里就太可惜了。
邓益收到南枯肃杀的冷眼,赶紧解释:“不会不会。他逢十会在观里住一晚,我们有时候也是第二天一早才来,他都在的。”
“不可能,我昨天守了一晚上,观里只有那个小道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