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辈子的回忆犹如浩瀚大海,若要尽数读阅,这个工程可谓是相当的大。
好在宁姒有的是时间。
然而,当她再次进入徐鹤识海之后,突然感觉后继无力。明明想要继续探索,神识却自动从徐鹤的识海中退了出来。
她有点慌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生了不知名的病,对身体对灵力的掌控都变得力不从心。
难道她的伤还没有好,所以才迟迟无法恢复正常的样子?
“怎么了?”季牧之关切问道。
此时宁姒的面色着实难看,苍白颓然,眼中还透着惶恐。
“没、没什么。”宁姒虚弱一笑,“就是有点累了,咱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她确实需要好好冷静一下,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两人回到落脚的客栈,季牧之守着宁姒睡着了,才带着囚了徐鹤阴魂的符纸回到自己房间。
接下来就交给他了。阴灵乃人死而化,人他审得不少,想必审个阴灵也不会有太大难度。
季牧之一走,宁姒立马翻身坐起来,于两手间凝出花灵灵体。
蜂尾花并不见异常,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只是花朵上萦绕的缥缈似幻的黑雾好像凝实了些,连带着花瓣的墨色也显得更加饱满。
没什么问题啊,可那种灵力枯竭的感觉又到底因何而生?还有,她为什么始终无法恢复原样?
还是说她高估了自己?识海探秘,本身就是一件极耗心力的事。再说,她的修为确实还没有完全恢复。最近一直东奔西跑,都没有静下心好好修行。
找到个姑且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宁姒稍微松了口气。
还是得努力修行啊,不快些把丢失的修为填补回来,天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不变大,怎么当新娘子?
有目标就有动力。宁姒当即静下心来,引导天地灵气进入身体,再转换成可以操控的灵力,一点点汇聚到灵体。
如今《修灵图谱》对她来说已经没用了。和开窍进阶一样,那都是给灵士练的功法,而她现在连人都不是了。
没有完善的修行之法,她只能固本培元。以前练剑时季牧之就常说,把根基打扎实,短时间内不会有太明显的效果,可是等循得正道,坚实的基础就是决定成就高度的关键。
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静心调息两个时辰后,宁姒觉得神清气爽,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调动灵息,充实的力量就像浩瀚大海中翻腾的浪花有力的冲刷着灵体,带来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
季牧之还没审过阴灵,但这并不影响最后的结果。阴灵对玄天刀的恐惧程度一点都不低于宁姒带来的王者威压,审问十分顺利。
又或者说,对方从始至终就没想对他隐瞒。
都问清楚了。木木一众灵物之所以伏击徐鹤,目的是为了杀鸡儆猴。
事情要从徐鹤的算命摊生意越来越差说起。
那不是一般的差,几乎到了无法维持正常生计的地步。一次偶然,他接触到一个灵物贩子,从此做起了倒卖灵物的生意。
刚开始,他还算是比较有良知,只是抓一些可爱呆萌的幼灵卖给大户人家当灵宠,既不杀生也不害命。可是巴裕城就这么大,玩得起灵宠的人家更是屈指可数,渐渐的,这生意就不那么好做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钱挣得少了,徐道长却再也不想过以前那种入不敷出吃了上顿愁下顿的苦日子。就在他绞尽脑汁思索新的挣钱门道时,天上开始掉银子了。
有人在大量收购灵物。灵物修为越高,相对应的佣金也就越高。不限量收购,供货量大的话还会有额外的奖励。
徐鹤并不知道对方拿这么多灵物来做什么。也可能他心里清楚,但假装不知道,这样才能换一个心安理得。
当一个人丢掉良知,往往会很快迎来短暂性的成功。徐鹤便是如此。
实力即是话语权。凭借不低的修为,徐鹤的生意越多越大,巴裕境内近半数散修都在为他提供货源。不足一个月,他就拥有了以前几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
可惜好景不长。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总会遭报应的。
从上个月开始,他手下的散修就时有说起,抓获的灵物被劫走释放,甚至有散修为此丧命。他自恃修为不低,以为对方不敢找到自己头上来,却不料在前往交货地点的途中遭到伏击,手中的灵物悉数被救走。他赌咒发誓不会再捕灵,对方这才饶他一命。
“可是后来怎么还是死了?”宁姒问。
“上了卫神宗的贼船,岂是他想走就能走的?”
“原来如此。”宁姒明白了。
徐鹤手底下掌握着庞大的捕灵团队,对卫神宗来说,他的用途远比那些散修大得多,自然不会允许他中途抽身。而继续为卫神宗效力就等于跟灵族为敌,有此下场也就不奇怪了。
“他知道自己是罪有应得,也想弥补一下自己的罪过,所以跟我说了一个亡羊补牢的法子。”
“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呀!”宁姒急吼吼道。
晚一天,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灵物将惨遭卫神宗屠戮。想到这儿,她是一刻都不想等。
季牧之将徐鹤释放,目送灰白身影在晨光中淡去:“不急,咱们得先去找个人。”
……
假瞎子张宝才很早就醒了。
自打昨天在摊子上目睹了小姑娘对空气说话的诡异一幕,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或者已经发生。
晚上一睡着就做噩梦,梦见七元观的徐道士从悬崖下爬上来抱住他的脚直呼救命,七窍流血的恐怖模样让他直接在梦里就尿了。
一激灵醒来,被窝里一阵湿热。
得,敢情现实也尿了。
再无睡意,也不敢睡了。爬起来生火煮了粥,再用碳火撺起火盆,搭个架子把尿湿的被褥炕上。
一通忙活,心里总算舒服多了。
天亮之后,外面的街市开始热闹起来。张宝才草草吃了早饭,拿上家伙事到西顺街开摊。
不晓得昨天那个小妇人会不会再来,如果来,一定要把她忽悠到手。
美色撩人,却并不是他早早开摊的主要目的。
准确的说,他守着那个破算命摊子只有一个目的:等徐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