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烟?她怎么会在这里?老祖不是说去客栈救季牧之的灵都被抓了吗?
翠烟在下方喊道:“宁姑娘,你快出来啊,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宁姒飞快分析着各种可能,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不能出去。
所有人都被抓了唯独翠烟逃了出来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极小。无命不是什么善人,不可能单单就对她高抬贵手。
退一万步说,就算翠烟侥幸逃出来了,她也该去月华山找兰花,又怎么会到溟海来?又怎么偏偏那么巧,她刚和季牧之分开,翠烟就找上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眼前这个翠烟,已经不是原来的翠烟了。
“宁姑娘,宁姑娘你出来……啊!”
翠烟喊得正起劲,忽然声调一转变为惊恐的尖叫。三道敕金黑符从林间飞出,翠烟避过两道,却还是被最后一道符击中。
八丑曾用过这种黑符,可见是卫神宗的人追来了。
翠烟一边喊着‘宁姑娘救我’,一边由四个黑袍追着往西边逃去。
重重树影遮挡了视线,翠烟的声音越来越远,同时也变得越来越绝望和歇斯底里。
理智告诉宁姒,她应该继续安静的待在这里,收敛好自己的气息,等到翠烟和黑袍全都走远之后再按照最开始的计划赶往海城。
然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按照理智行事,显然并不包括宁姒。
虽然她从一开始就否定了翠烟出现的合理性,可是凡事都有万一。万一她真的从卫神宗逃出来了,万一是兰花让她来溟海的,万一刚好那么巧在这个时候看到宁姒出城所以跟上来……
万一这些万一都成立的话,而她却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了当缩头乌龟,眼睁睁看着翠烟被黑袍抓走,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树梢微动,人已朝翠烟消失的方向飞速掠去。就在她付诸行动的一刹那,大灵气息暴露无遗。
翻了两座山终于追上了,然而她看到的一幕却是翠烟被敕金黑符打回原形收入囚灵锦囊。
该死的王八羔子!
花针从后背电射而去,黑袍始料未及狼狈闪避,锦囊脱手,掉在宁姒面前丈远的地方。
“是你!”其中一个黑袍似乎认得宁姒,用难听的沙哑声音说:“中了无命公子的幻术唯一活着的人。”
“既然知道我的厉害,那就赶紧滚!”
宁姒知道这些黑袍的手段,皮糙肉厚难以伤及根本,还对花毒免疫。她可不想与其周旋耗费时间,万一对方还有后援可就麻烦了。
“好大的口气!”其中一个黑袍不信邪,先后射来数张黑符。宁姒稳如泰山,待黑符到达身前,再凝出烈火,顷刻间焚为灰烬。
四个黑袍彼此对视达成共识,迅速狂奔而去。
确定危机解除后,宁姒上前捡起锦囊将翠烟放出来。
“多谢宁姑娘。”翠烟擦去嘴角的血渍,抢在宁姒发问之前说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是不是兰花?”宁姒被她郑重严肃的神态给吓到了,心想肯定是出大事了。
所以她真的是兰花派来求援的?
“姑娘可认得这个?”翠烟从袖子里掏出一物,宁姒好奇的将头伸过去,背脊处突然传来钻心剧痛。
……
战火蔓延的速度远比预计的要快。
阿锦把大欢烙的饼子分批次裹在衣裳里,再塞进包袱。她没经历过战争,却也知道对战争流民来说,食物远比银子重要得多。打起仗来,有再多钱也不见得能买到吃的。
不过,傍身的银子还是得带一些的。
“阿锦!”大喜急匆匆的跑进来,“你快去劝劝老爷子吧,他非要在这儿给小姐看家,死活不肯走。”
阿锦把鼓胀的包袱往肩上一挂:“行,我看看去。你东西都收拾好没?”
“我没多少东西,跟大欢的放一个包了。”也就几身衣裳,其他的都没必要带。
“你把这个拿去,裹在衣服里。”阿锦把剩下的几个饼子拿给大喜,包袱随手放在院里的摇椅上,“我去看看徐爷爷。”
“好好劝劝他。”大喜说。
“对了,侯梓爷俩呢?过来了没?”
“侯老爹腿脚不好,怕是没那么快。”
“行,那你快去收拾,等他们一到咱们就走。”阿锦说完,小跑着进西屋找徐老爷子去。
沿海各港已经全线封锁,前两天就有卫军战船在近海晃悠,发起攻击是早晚的事。五千将士已到达海城,战事一触即发,官府下令让老百姓全部出城往东撤离,以避战火。
仗一打起来,人命都变得不值钱了,更何况是这老旧的破宅子。也不知道老爷子在想些什么。
阿锦推门,门从里面锁了,只能喊道:“徐爷爷,是我阿锦,快开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我跟你没话说。”徐老爷子说道:“你们收拾好了就赶紧走,用不着管我。老头子活够了,不怕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得在这儿守着,哪儿都不去。”
“赶紧出来,这时候闹什么性子?”阿锦加大拍门的力道,听着院外匆忙的脚步声,心也跟着慌起来。
可不管她怎么说,徐老爷子就俩字:不走。
“徐爷爷,你这是成心给小姐添堵呢?你不想想,要是小姐知道你为了守这老宅子而丧了命,她得多自责啊?”
“那你们就别跟她说。”
“我倒也这么想,可就小姐的机灵劲儿,是那么好糊弄的?到时候我们都没事,你却不见了,说不定小姐还会误以为我们嫌你累赘,把你扔半道上了呢!”
劝着劝着,阿锦一下子明白了。
这哪里是舍不得老宅子,肯定是怕拖累她们呢!
“小姐是讲理的人,她不会……”老爷子话没说完,门砰一声被撞开了。
阿锦把他拽到背上,二话不说背起就走。
“我有的是力气,沙包都扛得动,还能背不动你这个瘦老头儿?我就是背,也要把你背到小姐那儿去。”
徐老爷子老泪纵横,哽咽道:“孩儿啊,你别……我老了,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了,你就让我落叶归根吧!”
都是一个死,他宁肯死在自己守了几十年的地方。
“用不着你自己跑。”阿锦笑道。
院门口,侯梓对板车上的瘸腿老爹说:“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叫她们。”
还没进门,就被侯老爹叫住了:“你回来。你看那几个光头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