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出动五千人收复拾源县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风声,说晋军此次行动并非为了区区一座小县城,实则是为了营救主将季牧之。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各方势力都知道季牧之失踪了,而且十有八九是落在卫军手里了。
晋国将领聚在一起商议营救事宜,西边的刘飒威也派人送来书信,表示只要有任何需要他策应的地方,他都会全力配合。
对于另一边的卫军来说,敌军主将失踪,军心涣散,正是大好的进攻时机。然而在烁城卫军驻地,却因为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争吵的焦点是正西战场被刘飒威阻拦,进展缓慢。如果边沿战线一味进攻,势单力薄极容易遭到敌军强烈反扑从而导致全军覆没,所以他们认为应该调头策应主战场,以达成全面稳固的战局。
主战派当然是觉得应该趁这个机会再下几城。
双方僵持不下,有人想将裁定权交由坐在一边悠闲喝茶的干瘦老头。
如果季牧之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此人与聚阴阵拦截晋军的怪人一模一样。
可是那个怪人寄居阿习体内之后,已经被玄天刀给杀了。
一将领恭敬问道:“不人先生,您觉得此时应当如何?”
不人老儿掀起眼皮斜他一眼,用难听到扎耳的声音说:“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道:“行军打仗的事咱们自己商量好就是了,问一个外行人做什么?”
旁边的人用力拽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调兵遣将的事,不人不鬼哥俩儿兴许不在行,可要说起设阵暗杀,没有人能防得住他们。当着他面儿说这种大不敬的话,小命不想要了?
不人老儿正烦着呢,不想听他们瞎絮叨,将茶杯一摔,夺门而出。
士兵在院子里来来往往,看见他都会停下来招呼一声。
不人将兜帽一盖,跃上屋顶直奔城门。行至一角楼,被人拦住了去路。
眉头一锁,毫不掩饰心里的厌烦:“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坏消息来了。”无命背着手,哪怕在明媚阳光下,面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别再白费心思了,不鬼已经死了。”
不人瞳孔一缩,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少在老子面前胡说八道。”
无命无所谓的耸肩:“信不信由你。”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止。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杀死你兄弟的人是晋国三皇子季牧之,也是卫神宗的敌人,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
“不需要!”不人干脆拒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回去告诉老不死的,别做美梦了。”
……
前面不远就是烁城,宁姒和季牧之在一片树林暂作停留,打算等入夜再想法子潜入城中。
季牧之靠树坐着,手里握着棱角尖锐的明黄色石头,尖端突兀的缺了一块。
石头上面沾着凝固的血渍,那是暮的血。
季牧之想起暮下腹部渗血的窟窿,问道:“就是这个伤了暮?”
“很不可思议吧!”宁姒靠在他肩膀上,“我也是急中生智,没想到让我猜中了。”
暮拿绝尘当眼中钉肉中刺,但她却没有使用一贯的手段拔除这颗刺,宁姒就在想,会不会是绝尘身上有什么是暮忌惮的,所以才没有贸然动手。
再结合蓝伽说的,夙徒院遵循的是太昊公的传承,而太昊公的玄天刀又是暮的克星。绝尘死后所凝之石与夙徒院另一个灵士死后凝出的石头自动合二为一,可见这就是他们传承中共通的东西。
于是宁姒大胆假设,这就是夙徒院传承中让暮忌惮的东西,和玄天刀一样。
当这石头轻而易举扎进暮的身体,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还多亏了这东西,否则我可能都坚持不到你来。”
宁姒十分费解,同样是灵圣,怎么宁老祖就能和暮打个平手,而她在暮面前却只有撒腿逃命的份儿。全然没有意识到,人家的灵圣修为是上百年的苦修积累所得,而她的修为完全是他人给予。
熟才能生巧,空有灵圣修为,却只发挥出其中的六成不到,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见季牧之一直沉默,宁姒晃动肩膀撞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季牧之把石头还给她:“我在想,太昊公与晟和暮,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蓝伽的‘茶壶茶杯茶水论’。
季牧之将她揽入怀里,让她靠着自己胸膛:“表面上看或许是这样,可是你就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比如?”
“比如,太昊公是神,晟和暮也是上古神明。就算太昊公的品阶比较高,可他的法器竟能完全克制晟和暮,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宁姒之前没往这个方向想过,此时听季牧之一提,还真觉得挺奇怪的。
之前她遭祟附身,不慎被玄天刀刺中,差点死翘翘,她寻思可能因为自己是灵的缘故。可后来在骆驼山,暮被玄天刀刺中之后实力陡降,面对季牧之的攻击再无还手之力。
暮,她可不是灵,却仍旧被玄天刀克得死死的。
就好像……是专门克晟和暮的一样。
季牧之把玄天刀拿出来,宁姒尝试着触摸,仍旧有被咬的痛感。而另一件神器——释放金汤罩的金杯,她却能随意触碰甚至操控。可见不是她碰不得神器,只是碰不得玄天刀而已。
宁姒大胆猜想:“太昊公助晟和暮达成修行圆满,却又专程打造了一把神器来克制她们?”
季牧之将刀收起来:“我也不清楚,只是直觉告诉我事情不像咱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算了,别想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暮拿了四凶的源力,指不定什么时候疯病一犯就会召唤出兽兵。妖兽造成的威胁不单单是某个国家,而是整个人族,到时候阴盛阳衰,若是再迎来厄夜,难不成还要砍一次她的头不成?
她可没晟那么傻。再说她也没有那么多血来流。
天色渐暗,季牧之将缰绳松到最长,把马儿拴在隐蔽而不缺草木的地方。
烁城城门紧闭守卫森严,黑旗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金绣的狮子若隐若现。
花针成排钉入城墙形成简单的阶梯。夜色掩映下,两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踩着花针往上攀越,迅速引入角楼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