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姒早就觉得奇怪,高廷又不会灵术,怎么能让沙蛟这样的灵兽听从自己差遣?如今见着安沅,这个疑团算是解开了。
“这么快就被你看透了,真是个聪明的姑娘。窝囊废别的本事没有,眼光倒是不错。”安沅借用高廷的身体出声,搭配风情万种的嗓音和动作,画风怪异又辣眼。
宁姒十分反感她一口一个窝囊废的称呼高廷:“有本事就不要拿窝囊废来当傀儡,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安沅叹息摇头:“不行呀,几百年了,美人香消玉殒早成一抔黄土,留在这世间的,不过一缕执念罢了。”
宁姒微微挑眉。
执念?那就是魂体了?
“能凭一缕执念将卫国祸害成现在这样,你的本事可实在不小。除了诡异的沙海扩张,想必水源枯竭背后也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宁姒想从她嘴里套出更多信息,所以耐着性子没有轻举妄动。
“这是天谴,是老天爷给那些离君叛国者的惩罚。”
宁姒翻了个白眼:“老天爷可没你这么闲。”
人就是这样,遇到点什么事都说是天意,也不想想人家老天爷哪来那么多的精力去在意那么多人。
“随你怎么说吧,总之,我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根本不敢做这样的梦。而现在,我的梦就要实现了。”
安沅癫狂大笑。笑声在地宫中扩散开来,让人毛骨悚然。
她之前只盼着,能让卫国走向灭亡,就算是给陛下报仇了。没想到阴差阳错回到地宫,经刚才短暂交手,才发现宁姒的灵力强盛到令人惊叹。
如果她能把这具强大的肉身据为己有,说不定就有办法将陛下的魂体移进高廷体内。如此一来,他仍是这片土地的王,而她,也能继续陪伴君侧。
几百年前,她为了修行没能好好陪他。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寸步不离。
脚下的地面似乎在微微震动,宁姒心底浮起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安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听不见宁姒的声音。她把双手探入玉棺,做出搀扶的动作。宁姒侧头,已经做好了被恶心的尸架玷污眼睛的准备,岂料棺木中坐起来的人面色红润,肌肤饱满,眼睛闭着,就跟睡着了一样。
棺材阻隔,只能看到个头。
看人先看脸,不得不说那是一张十分俊美的脸,也难怪安沅死了几百年都还心心念念着。
“你看。”安沅捧着秦后主的脸,动情的说:“他一点都没变。”
“再没变也是一具尸体……你想干什么?”
见安沅咬破中指,又将流血的手指送进死皇帝嘴里,宁姒大惊失色。
安沅阴桀桀的笑着:“你瞧着吧,很快就不是了。”
话音刚落,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迈入大殿。
是那些盔甲。
……
交过手后,宁姒才真正明白当年高诸攻占秦都时为什么会损失惨重。
宁姒凭借敏捷的身手灵活穿梭于众多空甲军之间,只想着别被抓住别受伤,根本不敢奢望反击。这些家伙刀枪不入,不怕火不怕毒,根本就是打不死的存在,也不晓得当初高诸是怎么打败他们的。
混战中,宁姒抽空看了安沅一眼。她还在给死皇帝喂血,喂着高廷的血。高廷的面色越发苍白,再不阻止,只怕会血尽而亡。
“住手。”宁姒大喝一声,飞身朝安沅袭去。擒贼先擒王,先把发号施令的逮住再说。
安沅早有防备,腾身跃入玉棺,再反手将盖子合上。
玉棺坚硬无比,花针射在上面直冒火花,却是连个印记都没留下。
又是一声巨响,龙椅后面的石壁破了个大洞,钻进来一个硕大的黑色头颅。幸亏宁姒收势及时,不然得直接掉那大嘴里不可。
前有沙蛟后有空甲军,高廷又被关在棺材里,还不知道在跟死皇帝干什么。宁姒急红了眼,却除了本能的躲避攻击,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冷静,冷静,季牧之说了,越是在危急关头越要冷静。不要盲目出招平白消耗自己的体力,想想对手的弱点是什么,想想,仔细想想。
宁姒故技重施,在花藤的帮助下立于沙蛟背上。疯狂扭动的沙蛟暂时吓退空甲军,然而,还没等她想出对策,一个空甲军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剑斩断花藤。
宁姒失去平衡跌落在地,沙蛟抬起巨尾重重扫来。宁姒就地一滚避开攻击,不巧又滚到一个空甲军脚下。空甲军举刀刺来,宁姒再次惊险躲过,于地面留下一缕青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险些命丧刀下,但也借这次近距离接触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
是声音。盔甲里有砰砰砰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乱窜,想逃出来似的。
为了验证判断,宁姒故意接近落单的空甲军。
每具盔甲里都有这个声音,且并非是盔甲活动时互相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接下来是验证的最后一步。宁姒取出符纸晃手引燃,以暴露后背为代价,将点燃的符纸投入一具盔甲黑洞洞的头盔中。
手印飞快变换,大喝一声道:“引。”
伴随话音,一道灰色光影伴随符纸燃尽的青烟从头盔下方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个空甲军举枪从背后刺来。宁姒利落侧身,才将贯穿胸膛的危险转换为仅仅拉了条一尺来长的口子。
哐啷一声,引出生魂的盔甲瞬间倒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果然如此,那些皇城禁军并非自愿受安沅驱使,而是生魂被禁锢在盔甲中,完全身不由己。
总算找到了破局之法,可形势仍旧不容乐观。即便她有聚魂之力,也无法在一瞬间释放这么多生魂。只怕到时候施法未成,已经先把命丢了。
一个个来也不现实。空甲军的进攻十分密集,一条口子已经够她受的了,她可不想再来几道。
宁姒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悲观的想,难道注定要耗死在这里,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又是几刀砍下来,擦着宁姒面门落下。疼痛让她的动作迟缓了不少,应对起来也愈发吃力。
安沅的声音突然响起:“别挣扎了,何必活得那么累呢?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的声音温柔得就像母亲的安眠呓语,宁姒的神智不受控制的陷入恍惚。
安沅面色惨白的从玉棺中出来,命令盔甲军:“把她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