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一周的时间,李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长青被抓,徐慧因为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一下子就病倒了。可是李长青的事情她又不能不管,只能拖着病体奔波。
家里不少财物都被查封了,单位还要把房子收回去,女儿也要面临着被开除等诸多问题。如果这些事情不能妥善解决,那他们家的天就塌了,以后天差日别,怕是再难翻身了。
徐慧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原先的傲气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放下身段,去求那些以往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希望他们能帮忙说说话。
结果,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
平时和李长青称兄道弟的那些人,平时有求于李长青,一口一个李秘书的人,现在对徐慧避而不见!视徐慧如洪水猛兽,生怕和他们家的事儿沾上一星半点。
徐慧见识到了世态炎凉,她走投无路,求救无门,只能静静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被再一次拒之门外后,徐慧放弃了,她绝望地回到了家,打算听天由命。
李艾媛看到神色衰败的母亲,心里没由来的慌了起来,“妈,怎么样,有没有人帮我们?”
徐慧摇了摇头,“人走茶凉!”
“那怎么办?”李艾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妈,不行的话咱们再去求求李叔叔吧!当初我爸那么帮他,他不是还说过让我给他当儿媳妇这话吗?他肯定会帮爸爸的。”
“闭嘴!”徐慧怒呵一声,“如果有办法我会不想救你爸吗?现在这种情况,别人都害怕会受到我们的牵连,谁会帮忙?还有你李叔叔,什么儿媳妇,这种事情听听就好,你要是当真,就是傻!”
李艾媛懵得一匹,“妈……”
徐慧气急败坏地道:“!媛媛,你不小了,该懂事了。”
“可是,我,我只是想……”
“够了!”徐慧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无奈地向李艾媛托出实情,“你以为,是谁把你爸爸害成这样的!是你,是你!”
“我?”李艾媛如遭雷击,“妈,你怎么能这样,凭什么说是我害得爸爸!?”
“你以为你爸爸为什么会被检举?”
李艾媛心说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再不然就是有人嫉妒。
但是她鬼使神差的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聘为,而是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因为你,因为你三番五次的针对安子溪,现在人家来报复了!”
“谁?安子溪?”李艾媛的声音猛然拔了一个高,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如同见了鬼似的表情,“这不可能!妈,她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李艾媛像是疯了一样,一直念叨着不可能。
徐慧走过去,一把将李艾媛抱住,让她看着自己,“媛媛,那个安子溪不是普通人!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人家不知道吗?她都知道。”
到了这会儿,徐慧也想明白了。
之前安子溪不发威,或许是她单纯不想和李艾媛一般见识!事实上,她也给李艾媛下了几次绊子,只是使用的手段都比较温和而已,让人看了觉得这是孩子们之间的矛盾,没有什么大的冲突。
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的!
徐慧后知后觉,终于在李长青出事后的第四天悟出了一些东西。
她前脚去找了曾季云,后脚老李就出事了!
她让曾季云干什么去了?
杀人啊!
虽然她没把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但是曾季云听明白了。
徐慧原本以为曾季云有把柄在自己手上,肯定乖乖就范。就算不能除掉安子溪,但是吓唬她一下,或者直接打残她,让她不能正常上学,也能出口恶气。
没想到那个曾季云天生反骨,竟然和安子溪联起手来摆了她一道!
徐慧现在是追悔莫及,但木己成舟说什么都晚了。
徐慧的话让李艾媛一度崩溃,“妈,真的假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徐慧也是潸然泪下,她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如果有可能,她多希望时间倒流!到时候她会带着满满的诚意去向安子溪道歉,不会再耍小聪明,不会再去找曾季云。
让徐慧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噩梦刚刚开始。
李长青自己的烂事一堆,多数是经济上的问题。他是县委秘书,能为别人大开方便之门的事情可太多了,而且他这个人办事还算靠谱,只要收了钱,就一定把事儿办成,办不成也一定会把钱原回去,就算不能还全部的钱,但是至少也能送回去一半。
正因为李长青办事‘讲究’,颇有几分侠义之气,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才没有出事。
但是他一旦出事了,就难免要牵扯到徐慧。他们是夫妻,经济上怎么可能没有牵扯?就算李长青自己不说,纪检这边顺藤摸瓜也能找出不少。
很快徐慧也被带走了!
李艾媛一个人在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去找舅舅,希望舅舅能出面帮忙,可是李艾媛的舅舅只是一个车间主任,在这种大事上他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就是想送礼都找不着人。
李家的亲戚也大多无用,都是平头老百姓,谁能说得上话啊!
李艾媛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想起来去找安子溪。
她找安子溪不为别的,就是希望安子溪能高抬贵手放她家人一马。李艾媛甚至做好了牺牲准备,只要安子溪肯放过她的家人,那她就不读书了!安子溪不就是希望看到这个吗?
鬼使神差的,临走之前,李艾媛将桌子上的水果刀揣进了怀里。
李艾媛再次出现在祁圣林的小院时,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她是诚心诚意来的,只要安子溪愿意放过她的父母,她怎么样都行。
安子溪拒不承认,“别逗了!这种大事,怎么可能是我能左右的!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李艾媛,我承认咱俩不对付。从打上学开始,你就欺负我,我呢,心里憋气啊,肯定也不愿意看你。但是我们的事儿,只是两个学生的事,你家里的事,那是社会大事,我管不了,也没能力管。”
“安子溪,我求你了!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家里人!?是不是我只要不复读,不上学,你就能出气了?”
安子溪冷笑一声,“你这是什么话啊!”
两人正在僵持之中,有人敲门。
安子溪回头一看,发现是戴着红袖标的两位大妈。
“哟,张大妈,李大妈,您二位怎么来了!?”安子溪认识这两位,已经退休了,在居委会发挥余热,没事就检查一下胡同各家各户的卫生,宣传一下政策啥的。
这二位登门,倒是罕见。
“也没啥事,小安啊,这是咱们印发的宣传单,你看一下。这是讲普法的,有时间去听一下。”
“好嘞!”安子溪从善如流的接了过来,还道:“我有时间一定去,支持您的工作嘛!”
“好好好!”李大妈一看旁边还有一个小姑娘,就把自己手里的传单也递过去一张,“小姑娘你也去吧,多听听有好处!现在这些人啊,不懂法,做什么事儿都胡来。学法,知法,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安子溪脸上挂着笑容,示意她:“拿着吧!”这玩意对于李艾媛一家来说,真的太有用了。
李艾媛觉得她在嘲讽自己,大妈手中的那张传单更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一样!
“安子溪,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去不去?”最后三个字,李艾媛如同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吼了出来。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安子溪十分平静的将传单接过来,塞到李艾媛的手上,淡定地道:“你还是多听听这种普法讲座吧!适合你。”
这话就像导火索,一下子将李艾媛点燃了!她所剩无几的理智瞬间灰飞烟灭,早就藏好的小刀也被她亮了出来。
李艾媛的心竟然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本来是一心求和的,谁能想着要带着刀去求和?
她就带了!好像只有带上这把水果刀,她才有底气。
安子溪果然在搞鬼,还弄了两个大妈来搞什么普法,这分明就是给她看的,是在讽刺她!
李艾媛想都没想,拿起刀就朝安子溪刺了过去,边刺边喊,“你给我闭嘴,你去死!”
两个人离得比较近,这一刀要是被她刺中,安子溪不死也得脱层皮。在一旁的大妈都被吓坏了,脸上表情惊恐万分,手里的传单也洒落一地。
只有安子溪最淡定!
李艾媛的力气在她看来和小孩子差不多,而且刺出的角度,软绵无力,速度又慢,简直毫无成功的可能性。
她一把抓住李艾媛的手腕,死死的捏住,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李艾媛,你是脑袋有包吗?”她真的很怀疑这家伙是怎么考上一中的。
李艾媛很快就被带走了,人证物证俱在,她想赖都赖不掉。
不过,最终会判个什么罪名不好说。
李艾媛虽然有故意杀人的嫌疑,但是杀人未遂嘛!
嗯,亲手毁了自己一家子,团灭,干得真是漂亮。
安子溪也没啥愧疚感,这娘俩都想要自己的命,不把她们送进去,自己就得躺下,后患无穷。
不过,这次她和曾季云的合作倒是挺愉快的。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曾季云摊了摊手,“不知道啊!找个小地方呆着吧!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曾季云也是一个命苦的人,她母亲是被拐卖到边陲小镇的可怜人,在买家手里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生下了曾季云,偏偏又是个女孩,买家想要儿子的想法断了,就更加变着发的收拾曾季云和她母亲。
终于,她母亲找到一个机会,抱着才四岁的曾季云逃跑。可是娘俩很久没吃东西了,根本没有多少力气,没跑多久就被发现了。
曾季云的母亲将曾季云藏在了路边的坑洞里,然后自己往反方向跑。
虽然她母亲被抓了回去,但是曾季云却成功脱身了。她还小,在外边的生存技能几乎为零,很快就又被人贩子盯上了。
曾季云刚出火坑,又掉到了另一个火坑里。她被团伙组织训练成偷儿,专门去麻痹那些有同情心的人,偷取这些人身上的财物。
拿到东西就有饭吃,没有收获回来就要挨打。就这样,曾季云好不容易长到十三岁,却又被更恶心的人盯上了。
团伙里有个老色胚,看到她有几分姿色,就动了歪心思。可十三岁的曾季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任人摆布的女孩子了。她也知道自己干的都不是光彩事,从小她挨了多少打,吃了多少苦啊!她的一颗心早就坚硬无比,任何困难都打不倒她!
那老色胚力气虽然大,但是却忽略了一个女孩子的报复之心,曾季云趁他不备,掏出身上藏着的铁锥扎瞎了他的眼睛,然后逃了出来。
从此以后她就过上了流浪的生活,一个人居无定所,还要躲着那些官方的人,直到遇到了徐慧,她才算安定下来。
“她也算是给了我几年好日子过,你觉得,我这么对她,是不是有点不讲究?”
安子溪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目光看向了别处。
曾季云也看了过去。胡同里有几个小孩正在弹弹珠,玩得不亦乐乎,欢快的声音像麻雀似的吵吵闹闹,但是听着就是好听。
“他们都想把我拽进深渊里,想让我往泥潭里跳,让我身上布满泥巴,让我脏一点,再脏一点。”
安子溪这才转过头来看她,却发现曾季云在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平静。
只是不知道她说的他们,到底都是哪些人。
“我偏不!”曾季云笑了笑,“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很羡慕你,如果我出生在一个正常家庭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像你一样考大学?”
“肯定可以,你那么聪明。”
曾季云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她很潇洒的站起身来,“我走了。”她挥了挥手,没回头,也没说去哪儿,甚至没有和安子溪说再见!
这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了安子溪的生活之中,直到多年以后……